上穷碧落下黄泉(227)
横竖我是不会进去的,尤其是钓星还在这里。
霓衣对她点点头,又白了钓星一眼,“走吧。”二人遂一前一后进去。唐棣留在屋外,晒着太阳,打量周围。除了栅栏塔楼,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在逐步拆走。想起当时大家纷纷涌入此地,混乱地聚居在霓衣家周围,如何划分,如何组成小队,如何瞭望,如何迎战——啊,如梦似幻。她没想过事情可以这么快就解决,但似乎从一路走来诸般变化来说,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明明是事情的发展、种种间不容发的苛刻的现实条件在逼迫她们一路如此完成。
她背着手站着,于温暖的阳光下想起同样温暖的蛇王恶臭的大嘴,臭味不见了,但是那种感觉还在。骨髓里发出金光,感觉到自己才是合理的,是存在,是正确,是必然,是最后的选择与创造,是对的。
是对的吗?
周围阵阵欢声笑语与放松的感叹。她感觉自己正确与现实无关。或者毋宁说这个现实根本无所谓正确,它们就是这样亿万斯年地活了下去,懵懵懂懂,混混沌沌。
未几,霓衣和钓星出来了。谁也不看谁,霓衣走在前面只管问道:“所以说,暮霜和泮林去哪儿了?”
“他们俩晚些来,先去周围把其他的安排好,妥当了,这些小妖们搬回去就能安定下来了,再过来收拾这里的烂摊子。”
她越过霓衣的衣角看见钓星玩味的神情,“怎么,还怕我骗你?我对你总不是言而无信的吧?”
霓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的好像没骗过我一样。”
这就只差冷笑了,钓星也就嗤之以鼻,“总之,等他们来了,我在这儿的事情也就了了,我就养伤去。”说来说去,言语里还是撒娇,唐棣听出来了,想必霓衣也听出来了,只是不愿意接茬。霓衣越是不愿意,唐棣越是替她们二人和夹在中间的自己尴尬,遂开口道:“钓星大人的伤怎么样?恢复得如何了?”
钓星大概没想着她会问,但又不觉得她问有什么特别的:“还可以吧,左不过是那样,戳了几个皮外伤都在其次,就是动气,一口血瘀在那里,得缓缓地化。那支笛子,”说到这里看一眼霓衣,“还是厉害的。”
“有劳大人亲自来了,希望您返回故地之后能安心休养,早日痊愈。”自己说完都嫌弃自己客套,但一边嫌弃一边自外观之,忽然想起来道,“不过,当日大人为何要到炎魔地周围去呢?那里更有益于休养吗?”
她可以指天划地的发誓,这纯粹是好奇。
“嗨,你看我当夜那样子,到炎魔地去吸一吸硫磺毒气和邪气也有好处。”钓星说,她一听,立刻自悔,转而明白钓星不回故地反而去炎魔地,应该至少是为了不丢人,养伤倒在其次。
“不过,”钓星立刻补充道,速度之快印证了她的猜测,“你们到时候还要去炎魔地,怎么想都不太容易。”
“此话怎讲?”反正钓星要的就是转移注意力,她就配合一下吧。
“说白了,要见炎魔借火,并不容易。那地方,没有人带你,你根本找不到路,迷路在里面,又很危险。”
她点头,不及问,钓星又补充道:“我也没进去过,我还是在外面见的炎魔。还只见过一次。平常只认识狄刑向克这些家伙。唉——”
“咱们去周围看看吧,”霓衣忽然对着唐棣道,好像突然良心发现,避免钓星再说什么婉拒带她们去的话搞得更尴尬,“当时咱们修建这营地是准备了很多好材料的,现在我想回收利用,大家都能用一些,别放坏了,怪浪费的。”
她说好,钓星也说好,钓星还比她答得快,语气更积极,调门更高,霓衣就是不肯理她。
一路过去,除了看见丸子跑前跑后帮忙、乐得呜呜直叫之外,就是看见住得近的灵素、代洛和长庚也在帮忙,见了三人,先问霓衣和唐棣可好,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又问旁边这是谁。
不及二人说,钓星自己朗声道,“我?我就是那只飞过天上的九头鸟啊。这地里,不都是我的血吗?”
反正说出来也没人敢把她能把她如何,还是可以把对方吓个半死——灵素登时手软脚软站立不住,代洛的咯咯笑声变成了打嗝,而喋喋不休的长庚噫噫啊啊地结巴起来。
唐棣尴尬地立在那里,霓衣翻了个白眼,那始作俑者却笑盈盈地走了上去,扶住灵素,按住长庚,还伸手摸了摸代洛毛茸茸的脑袋——好像很满意手感,多摸了几下——笑道:“不怕不怕,我本来也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我都和她们俩走在一起了,和你们是一伙的,不要担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