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94)
说到“看起来没有砸”的时候,她发现罗毅看了她一眼,她没理会,这时候话说完了,还是不罢休,直接把视线转过去看财务总监,“你说呢,震总?”
财务总监还是谁也不看,她有时候财务虽然面对着巨大的审计压力,审计也是个很好用的挡箭牌啊。
也许也是在等待周淳,但是周淳还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我觉得现在争吵这些都没用,”末了,这位名字里带着“震”字但是一向文静沉默的男士开口了,“一切的基础是协议,约束协议的是法律,大家既然有这么多问题,请技术这边把所有问题发给我,我找律师咨询。找到各种可能的路径,我们再讨论。”
这时候周淳出来认可了,说还是要咨询了律师再说,“不然有的人好大喜功,不能轻易去打人家的脸,推翻一切情况。”
闻言,她看了周淳一眼,惊讶于这话的世故,看完,又惊讶于周淳的疲惫。会散了,她也回去,想离开这个混乱的场域。往外走的路上,CTO先是和罗毅争执,争执不出个结果,又抓着财务总监说这样那样的问题,好像一定要把财务总监拉入自己的阵营一样。周淳沉默地向外走,罗毅则跟在后面,仿佛说教一般,喃喃着这样那样,哪怕只听到只言片语,她也能判断罗毅在支持周淳的观点,而且觉得应该更往哪些地方投点钱,以便抬轿子抬得更好。
花花轿子众人抬——等一下,罗毅怎么会沾染这些事情?以往这人油腻是油腻,世故是世故,但一向不喜欢衙门,从来敬而远之,不然也不至于这些事情都交给她处理,还有就是之前的事,那些酒和烟,酒和烟……
她回到自己的隔间坐下,没关门,但是外面的声音也全然入不了耳了。
罗毅在袒护谁呢?逐利?难不成他参与了下面的投资?
这个念头从她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时候她都觉得害怕,要知道从股权关系来说,他们全都只能持有眼前这家孵化企业的股权,下面的孵化企业一分钱不能有,否则不就是监守自盗了?那比花钱花的不对不好更严重,这和侵占公家的利益没有区别——她不知道法律上是否这样界定,但是从她朴素的经济学的理解就是这样——那是犯罪。
那几条烟,烧出来的烟雾都是利益、利益、利益,没有利益怎么会有这些事情?罗毅要么给了好处,要么帮了大忙,从她对此人的了解和感受来说,一定是利益,不可能是帮忙,他没有那么善良。
可是从现有掌握信息的角度,她没法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尤其是从公开层面。非公开层面,自己能接触到的地方全都会暴露自己,暴露自己不要紧,打草惊蛇才要紧。那怎么办?
她认识一些人,算不上神通广大,但似乎计策还不够完全,她需要——
“所以说,你想知道他们有没有不当往来?”夜里回到家,祁越听完了道。
“你先说我分析得对不对。”这时候她倒拉着祁越臂膀,毫不严肃。
“对也对,只是不能说百分之百对。”
“为什么?”
“世界那么大,总是有些意外情况的,暂时不能排除罢了。Anyway,涉事的是家什么公司?”
她如实道来,“说起来也不是我们最主要的,也不是最出彩的,但是的确也一直获得支持,资金毫无问题。我也不能直接发起审计,我现在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去检测他们是否真的有问题。”
“唔——我去想想办法,也许有人能帮忙。”
“真能?”
“嗯。”
其实祁越从来不想暴露自己能,那些东西,最好少用。越用,且不说越证明自己不能只是前人能,越用就越不知道自己是谁,有多大能耐。与其说畏惧失败的结果,她更畏惧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掌控力才是安全感的基础,被保护不是。
说起来,她所继承的种种能力之中,有许多言传身教当初感受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却日益发现了已经存在于心里的宝藏。她善于交友,性格上既豪爽又仗义,既幽默又好奇。接纳一个人不容易,接纳了就会给对方一切的好,并且永远好奇对方的世界和经历。这样的性格和行为使得她几乎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哪怕并不会喜欢所有人。久而久之,因为肯帮朋友忙、又因为善于搜集记住了每一位朋友的所在和信息,有时候就当起中介,为别人介绍何事去找谁。她去真心实意的感谢,听到的都是“这是说什么话”“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之类更仗义的话,她才由此渐渐发现,原来托人办事,除了互相不断地欠彼此人情的无穷往还之外,还有这样一种仗义相挺的方式,而且其带来的效果远比金钱或者贵重礼物之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