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66)
“应有尽有!”祁越说,她的视线四处打量,与祁越再次相遇时,也看见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她问她,是这个吗?她反问,这个叫什么?又问,这个是什么?然后从她的手机里,去看游戏的视频,去理解并感受这个游戏的趣味和好玩的点到底在哪里,然后思考到底买哪一个。坦白说,她没有手感,更没有——也许是玩感——体感,光看,只知道画面,生意好得几乎傲慢起来的老板也不予展示那么多游戏,她只能从一个角度去尝试理解哪个游戏好:祁越的表情。
说得眉飞色舞,说得手舞足蹈,说得信手拈来,说得兴奋不已。最重要的是,祁越没有满嘴都是玩家们的黑话,她的分析她都理解得了,也用得上。画质,可玩性,玩的模式是什么——在此之前她勉强看的一两个视频里的什么FPS什么RTS什么CRPG,一个都不懂,祁越嘴里说出来,“射击”“演戏”“剧情闯关”“指挥打仗”以及最最好懂的,“过家家”!——大概的情节是什么,再加上一些好玩好笑的梗,她很快就理解了,心里也大概选好了买什么。
祁越说她一定喜欢动物之森,她说那是什么,然后祁越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她喜欢那个一定要觉得游戏里莫名出现的NPC是女生已故的妈妈的故事,立刻决定买switch,反正也好带,也轻松,也能让一个内向女孩的心在不愿意向其他人敞开的时候,向内得到安慰。
她说买这个好吧?祁越说好,然后立刻转头去和老板讲价,讲好了未几,眼看有准备掏手机的架势,她连忙打住,把金额一填,那头的语音大声播报到账。
出得店门,她正想问祁越是不是和老板比较熟悉,祁越忽然问道:“我看你刚才那样子——”
“嗯?我什么样子?”
“喜欢这玩意的样子,”祁越把手里的包拎起来看看,又看她,“你上学的时候喜欢什么?”
就是没出太阳,也算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怎么想得到祁越会问这种问题?她对祁越好奇没错,想来祁越肯定也对自己好奇。她好奇的是祁越好的那一面,或者说她看到的永远都是祁越好的那一面,问问题,无非想得到祁越具体有多好的答案,使得自己更心生喜欢。如祁越所想不差,那她——
见她没回答,祁越也没说话,张口结舌那么一秒,好像就准备让沉默把这个问题渡过去算了。就像以前那样,她想起,像那位赠送自己丝巾的恋人,那位纵容自己的恋人,让很多问题就这样过去了,小的,渐渐到大的,最后在心里纠结成为解不开的疙瘩。
不要这样,从一开始就不要,我宁愿她认知到一个完成的我,不那么完美就不完美吧。
“我上学的时候,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喜欢看言情小说。”
她赶上祁越身体转动的趋势,两人并肩而行。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呀。”祁越道。
“因为——因为看你看的书都很高级,很高深的样子,所以不好意思。”
我觉得这一部分的你好高级,我怕相形之下,我会出丑。其实我不在别人面前自卑的,但遇到你……
祁越哈哈大笑,“我也看很低俗的东西,小时候我去那种老式的发廊理发,害羞,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于是总是和家里人结伴去。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那里等的时候,看那些低俗的香港八卦杂志。”
“香港八卦杂志?”她想了想那时候八卦杂志的内容。
“对哦,就是还写范晓萱是‘黑旋风大食怪’的时候……”
就从八卦杂志开始,祁越开始说她小时候的事情。喜欢过的俗气的东西,粗糙的小吃(“广东人管这叫什么?垃圾嘴?”),上学的时候为了“抢救”掉进蹲坑的手机跑太快以至于摔破头(详详细细的故事,强调自己倍觉丢人),等等等等,章澈最后笑得忍不住,拉住祁越道:“哈哈哈哈哈停停停——哈哈哈哈!停!停!!别说了,哈哈哈哈哈,不许、不许再用诋毁自己的手段逗我笑!”
祁越犹在那里强词夺理,“我没有诋毁,我这是实事求是地陈述,真的很丢人嘛!”
她停下,祁越也跟着停下,她知道自己已经笑得脸酸,却看见此时的祁越也是一脸笑容。
“是丢人。但是……”
“嗯?”
你不要贬低你自己。不,这也不是贬低,你只是展现自己的真实。你让我发现你的好,好在心胸开放之上。一个人能自然地自我嘲讽,证明她有相当的自信,并不把自尊寄托在这些小事上。
你很稳定,也很坚强,很让人喜欢。
“没什么。”
说完,两人还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若不是路人从旁走过觉得她俩碍事于是白了一眼,两人大概也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