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嘉宾(61)

作者:秦淮洲

甘浔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一下眼睛里的情绪,“后来发现,她不是我想的那么一回事。”

赵持筠一本正经:“那定是你想要的太多,对他有了奢望,才会感到失望。”

甘浔完全不赞同,但没有过激反应,温声问:“是吗,这是你的见解还是住持的见解?”

“此乃情事,怎好问佛。”

赵持筠正色说:“我悟到的。万物由本心决定,那个人并未变化,之所以从前让人欢喜,后来令人失望,并非是外物变了,是我们的心变了。”

这个理论有意思,甘浔反过去问:“这么说,你还没放下他啊?”

赵持筠这次没伤感,她抬眸,用很御姐的语气道:“我同她表明心迹,她不肯要,我便放下了。”

“这么干脆?”

甘浔不知为何有点高兴。

“自然也怅惘过一些时日,可感情之事强求就没了滋味。再者她所言有理,我与她各有无奈,身不由己,早些放下是好事。”

赵持筠对情爱一事,并无热衷,至今不过钟情过那一个,还是个女人。

若两人皆勇敢,还可图之,只她一人动情,不过自损罢了。

赵持筠用食指划过枕套,黑暗里传来窸窣声,她刚来时嫌弃床单被褥简陋不堪,可是现在也习惯了。

雨夜里,尚存一丝凉爽。

甘浔的呼吸声缓而匀,一听就是睡着了。

这天晚上受睡前环境影响,赵持筠一直在做梦。

梦里仍是她不曾想到的追杀,冰冷刺骨的湖水,一道腥腻的血污溅在她的罗裙上。

她想去看是谁受伤了,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正惊慌无措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她,那力量轻柔,既把她从梦里解救出来,又没有吵醒她的意图。

更像安抚,一下,一下,为她驱赶梦里的阴霾,让她回归到现实的温暖。

不能算是温暖,而是闷热。

停电,又因为下雨有雷声,甘浔把门窗都关紧了。

赵持筠逐渐被热清醒了,她察觉到甘浔并不清醒。

甘浔很困,只是知道她睡得不安稳,所以迷迷糊糊地哄着她。

被子跟甘浔都在发热,赵持筠额头沁出汗,想把被子掀开,又怕彻底吵醒甘浔,就没忍心动。

她回忆她的梦境,心底荒凉,睁开眼,只有一片黑暗。

一缕头发搭在她肩前,她用手去碰了碰,发尾被修剪而成的锋利,刺到她柔软的指头上。

她忽觉得这是一种残疾。

像因伤做了截肢的人,明知是保命的举措,是理性的抉择,可是有一天晚上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少了一部分,还是会崩溃。

浓烈的委屈和无助。

她想回镜国。

她想母亲跟阿姐。

甘浔越来越热,她发现一直在做梦、发抖的赵持筠呼吸变得轻了,轻得刻意,手在被子里动了动又安静下来。

她用蚊子般的声音问:“是不是很热?”

“嗯。”

甘浔把她的凉被往下掀,只盖住小腹,又拿起手持小风扇跟她一起吹着。

本意是想她凉快一点,但她骤然一言不发地抱过来,紧环住甘浔的腰,将脸埋在甘浔怀里。

甘浔猝不及防,全身都在发烫,害羞地想,自己怎么就没有这胆量。

赵持筠前后矛盾,又喊热,又要跟她黏在一起。

但她还没出声,就听到赵持筠的抽泣。

害羞和不解逐渐被熄灭,转为了平静后的……不能称之为心疼,应该还不到那个份上,但她知道赵持筠在哭什么。

她很能共情。

对镜城而言,这个夜晚不好熬。

对赵持筠而言也是。

甘浔知道她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坚强,她只是理性。

理性地使用她的高贵、聪慧与温柔,来与这个世界相处。

都说既来之则安之。

可赵持筠有家人,也有喜欢的人,有数不清的爱戴与呵护,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与希望。

甘浔也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肩背。

她的泪水浸湿甘浔的衣领,然后流了进去。

与停电后的夏夜融为一体,混着汗水,又烫又黏腻。

赵持筠哭得凶,声音却很小,很克制。

似乎怕惊扰到谁,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

甘浔想跟她说,哭大声一点也没关系。

但怕说出来她会尴尬,王府的家教应该不许孩子哭闹。

赵持筠从来都是浅浅微笑,今夜终于忍不住哭了。

甘浔意识到她也许做了糟糕的梦。

等她平复一些后,甘浔帮她擦拭泪水。

赵持筠不在流泪了,但还是没能从悲伤里走出来,什么反应都没有。

甘浔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鬼使神差地在额头上,落了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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