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有点无奈：“我想，两者皆有。我苦心经营的神秘感，算是被你扒了个干净。”

“彼此彼此。我的职业操守也岌岌可危。”志保坦言，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回贝尔摩德脸上，“要对一个和你共享过意识的人保持纯粹的科学客观，太难了。”

的确，那段意识共通，逻各斯模拟的第二层，已然重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短暂的精神连接即使断开，也在她们两人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贝尔摩德从沙发上起身，踱步至窗边。浓郁的夜色，成了她的背景板，将她优美的侧面轮廓衬托得，可以立刻上时尚杂志的封面。

“现在，我们面临抉择。”她说，“组队，或者，散伙。”

贝尔摩德又补了一句，“毕竟，我们的解决方案需要一点……创造力，不是吗？”

志保也走到窗边，和她并肩而立。两人的倒影在漆黑的玻璃上浅浅交叠，模糊了彼此的界限。

“你已经有腹稿了。”志保淡淡地说道，这是陈述句。

“一个雏形罢了。”贝尔摩德坦然道，“需要你的生物化学知识，我在组织内部的关系网，再加上……亿点点临场发挥。”

“危险吗？”

“废话。”

志保沉默了。

意识融合让她看见了贝尔摩德深不可测的心智，更让她意识到了自身的潜能。倘若她敢于挣脱传统研究的束缚，她所能触及的高度，或许远超自己的想象。

她转身，按下咖啡机的开关。

然而，现实中，灰原的意识，强制开机了。

毕竟今晚的逻各斯模拟，时间太长了，着实消耗了许多脑细胞。就算是智商180的天才，也需要休息。

就好像做梦的时候，那个梦太长了，到底是被去洗手间的生理需求唤醒了。不然那个梦境也会崩坏，总是困在去找洗手间的loop里。

灰原睁开眼。

这一刻，身体感觉是别人的，僵硬又陌生。

窗外，雨停了。世界一片寂静。

什么都没发生。

又或者，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米花町的和平日常，堪称新世纪都市传说。腐蚀人心的温水，专煮天才科学家牌青蛙。

她警告过自己无数次。但这锅温水，偏偏能酿出最上头的酒。

弹幕飘过：危。

“冷静，只是个梦。”她开口，嗓音干裂。

“大脑CPU过热，数据乱码了。”

她自己都不信这套说辞。

贝尔摩德。

这名字不是代号，是Bug，是能让她整个逻辑系统宕机的终极病毒。

她引以为傲的理性，那把“逻各斯之钥”，在梦里为她推演了宇宙，顺便也扒了她灵魂的底。

对危险的沉溺。以及……对贝尔摩德的，一串无法识别的情感乱码。

她呼出一口气，用力按压太阳穴，想要一键清空脑内所有弹幕。

物理意义上的，又通宵了。

灰原坐起身，走向书桌，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逻各斯之钥。是解锁逻辑的钥匙，还是锁住欲望的枷锁？”

梦里推导的一切，4K蓝光画质，无损刻录在记忆里。大脑的算力突破天际，逻辑链条的完整度不像出自人脑，倒像是宇宙超算给她开了个VIP管理员账号。

大脑就是台量子打印机，她只负责当个没有感情的输出端口。每复刻一行公式，她都想给自己的潜意识颁发诺贝尔化学奖。

她预见了所有实验步骤、所有技术瓶颈，连PlanB和PlanC都一并打包下载了。

写到一半，手腕停住。

笔尖悬在纸上，一滴墨水滴落，在纸面晕开，像个句号。

她的视线落在笔记最下方。一行娟秀的小字，画风与上面的狂野公式格格不入。

不是推论，也不是代码，而是一句直击灵魂的提问：

“V的笑容里，藏了几个变量？”

V。

贝尔摩德。

Vermouth。

……哈？

她缓缓放下笔。

她开启“逻各斯之钥”，本意是挖掘潜意识里的科研宝藏。

结果潜意识不仅挖了宝藏，还顺便把她家给偷了。挖出来的不是科学真理，是她自己打死不认的渴望。

渴望被看穿。

渴望被理解。

渴望……那种棋逢对手的，智力上的同频共振。

巅峰对决，预判你的预判，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她抬头，看着窗玻璃里，自己小小的，模糊的倒影。伸手，指尖轻轻摸着笔记本上那些疯狂又理性的字迹。

她不敢再想。

一把抓起写好的笔记，快步走到抽屉前，拉开，塞进去，关上。动作行云流水，像在销毁绝密罪证。

灰原靠着书桌，低声自语：“下次，剂量减半。”

过了一会儿，下楼后，早上灰原的心情，是多云转阴，局部地区有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