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与公主决裂前(187)
二殿下言语如刀,步步紧逼,“许流萤,你要你的清誉名声,不肯帮我,是吗?”
终究,流萤还是为她做事,亲手杀了平章事,虽做的隐蔽,还是因有牵连,被关在宪台受审。裴璎本可救她,却生生等了几日,等流萤在宪台大狱受了罪,才姗姗来迟救她出去。
宪台大门外,裴璎皱眉看她,言语里分不清是怜惜还是怨怼,“你若听话,又怎会吃苦。”
流萤看她,只觉那般陌生,“殿下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许流萤吗?又或者,只是一个听话的属下罢了?”
裴璎气极,手臂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到流萤脸上,只差毫厘,生生忍住了。
流萤不再看她,垂眸恭恭敬敬道:“臣知错。”
前世历历在目,当时觉得疼,觉得失望,如今回想,却也不全是一人之错,“殿下有殿下的艰难与谋划,我亦有思虑,却只字不曾告知殿下,只因彼时我与殿下已经离心,互不信任了......”
“再后来,我与殿下之间,一日更比一日差,争执冷战渐成常事。”
“永初三十一年冬,上元夜,我在文重桥边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殿下。”
“冬去春来,三十二年晚春,元淼因瞒报税款,徇私受审入狱,此案由大殿下主审,要的就是元淼的命。为救元淼,我在启祥宫恳求殿下,求殿下出手相救,殿下不肯救她,大发雷霆,更因此事气我,厌我。”
“此事过后,我与殿下冷战多日,殿下不再出宫见我,我也不再夜里乔装入宫。”
“彼时殿下与我虽关系冷淡,却并未决裂,有些时候不谈及政事,还是能有短暂的平安相处,直到三十二年秋......”
"三十二年秋,我与卫泠决裂,我想让她远离我,让她清清正正做她的读书人,安安心心在尚书苑讲学,不再掺杂我与殿下的糊涂账。可是不久后,卫泠被罢官,驱逐出京,宫中人人都说,是殿下所为。”
“为此事,我在启祥宫外求见殿下,想替卫泠求情,求殿下宽恕这一回,只是......”
裴璎轻声打断她,声音里已有些哽咽:“只是我始终没有见你,对吗?”
“都过去了,殿下,都过去了。”
流萤侧身看她,见裴璎不肯与自己对视,抬手捏着她的脸,迫她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时,流萤道:“殿下,我曾以为我与殿下已经走到决裂边缘,无可挽救了,所以尚书苑雪夜,我心已死,只觉殿下恨我,已到了水火不容地步,可大概是上天不忍你我情断,才会让我身死重生,重新经历这许多事。”
裴璎的眼睛很大,黑漆漆的眼瞳如同清水中捞出的黑葡萄,轻轻一眨,便有清泪滚下来,一行又一行。
流萤替她拭泪,一如裴璎替她拭泪。
“如今元淼已在朗州为官,卫泠尚在京中,那些让你我之间生恨决裂的人和事,全都还未发生,全都已经改写。”
裴璎攥住她的手,“阿萤,真的都已改写吗?你、你......你与我,你还愿意与我,一起走下去吗?”
“殿下,其实我从未真的恨过你。”
“若我恨你,重生之初就会离开上京,远离你,远离前世噩梦,不愿再与殿下有分毫纠葛。”
流萤朝她笑笑:“殿下的眼睛很好看,只要看到殿下的眼睛,我就知道,我若恨你,也是因为爱你。我爱你,便无法真的离开你,即便你那么坏,那么凶,可我的心里,却永远记得......”
“记得尚书苑初见时,殿下从漫天大雪中走来,那双眼睛很好看,落在我身上时,犹如烙铁,顷刻将我烧穿。”
一瞬,足叫人一生铭记,挣脱不开。
身边人沉默的厉害,只剩隐隐抽泣声,流萤捏她的脸,笑着逗她:“殿下不要再哭了,立志要争帝统之人,怎能整日哭哭啼啼的。”
“再哭,就要耽误收拾行李,误了回程时间了。”
裴璎抹了把脸,“阿萤?”
流萤眨眨眼睛看她:“怎么?殿下打算留在云州,不回上京,不与大殿下争了?”
“还是说殿下只打算自己走,不带我一起了?”
“阿萤!”
二殿下一时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面上哭得乱七八糟的,什么也顾不上说了,只剩本能,一声又一声唤她的名:“阿萤、阿萤、阿萤、阿萤!”
春风渐大,湖面上卷起层层涟漪,日光的影子在湖面上晃荡,绮丽悠长,宛若幻梦。
隆隆心鼓终于缓和下来,裴璎擦去面上泪痕,在天地之间,山湖边,日光下,无遮无挡处,温柔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