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与公主决裂前(87)
前世多年,每每与她争执,最后都是自己落败。不但落败,还要低眉顺眼哄着她,哄的公主殿下高兴了,顺气了,日子才能稀里糊涂过下去。
压抑的久了,人便要发疯。流萤紧闭的双眼一颤,莫名觉出些酸:或许,两个人之间,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阖了眼,裴璎的声音还是炸在耳边,“许流萤,若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你见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啊,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因为她是公主,杀了她自己也活不成?可自己本就死过一遭,能痛痛快快报仇,也算死得其所吧。
还是因为一死了之太过轻松,不够解恨,又或是前世还欠了一些人情债,得先还了才能报仇......
都是,却也都不是。暗夜中,流萤许久没有答话,长睫在颤,湿润的泪从眼角流下去,打湿鬓边发。她无法回答她,不愿回答她,只道:“我的梦讲完了,殿下也该走了。”
床榻外,裴璎往后退,退到木施旁取了披氅穿好,却没走,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良久,许流萤都没反应,就那么静静躺着,呼吸声都极轻微,好似睡了一般。
裴璎转身走到门边,刚刚推开小半扇门,外间风雪便前仆后继冲进来,卷走屋内热气。
身后,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要留她的意思。
心底终归,有那么一丝丝骄傲,裴璎忍住没有回头看,开门走了出去。
夜雪呼啸,往年冬日来时,哪怕只是丁点小雪小风,流萤也都会拉着自己的衣袖,义正言辞留自己过夜,“下雪了,殿下就别走了吧。若是染了风寒,流萤罪过可大了。”
裴璎故意逗她,偏要开了窗去看,“我看这雪下的不大呢。”
流萤有些不经逗,每每此时免不了脸红,“殿下是想回宫吗?”
裴璎爱逗她,也只是浅尝辄止,不会真叫她生气,看见流萤脸红,又笑嘻嘻与她抱作一团,在床上打滚儿,“不回不回,阿萤的床睡着最暖和了。”
以往都是这样的,可这一次,当真遇到了大风大雪,却无人留她,叫她别走。
裴璎没回头,肩背绷的笔直,就这么离开了许府。
裴璎走后,卧房里忽然安静的很。好似门扇关闭后,外间那些冷风呼啸也一并被关掉了。
屋子里静静的,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
流萤扯过冬被蒙过头顶,耳中一时抵死般的静,不知是不是眼睛看不见,耳朵便也一道失聪了。
那些话没说出口前,流萤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股劲,总觉得能熬,总觉得熬下去,总有一日能让裴璎偿还自己。可猝不及防说出口后,只剩无尽的空洞,茫然。
她忽然恍惚,不知自己所求为何。
或许是元淼已经逃离前世困境,黄程也不必重蹈前世覆辙,卫泠仍在京中,前世诸般对不住,多多少少也算弥补了,心中一团火,也随着这些渐渐熄了下去。
她并未想过此时告知一切,只是裴璎既然执意要问,索性就全部告诉她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却觉前所未有的空虚。心底一片茫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知明日晨起,遇见第一道天光时,应该继续恨她,还是该忘了她。
屋里炭火凉了,被子里越发的冷。流萤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睡去前,她想,应该回家的。
她想,应该回一趟云州老家,看看阿娘阿父,替祖母祖父扫扫坟前草了。
翌日天明,晨色熹微时,流萤遣了人去宫中告假。
自随二公主参政后,流萤从无告假,暑天寒冬,雨雪风霜,她都早早穿戴整齐,等在宣和门外。
只因她最最喜欢之人在宫中,每日入宫上朝就成了最最期待之事,如何舍得告假。
这一日,许流萤没去上朝,卫泠放班后急匆匆赶来,进到卧房见她在收拾东西,“这是做什么?”
流萤两手不得空,无暇回她话。卫泠有点急性子,扯了一把站在旁边的玉兰,“你家家主干嘛呢?收拾东西做什么?”
玉兰也不知道,与她面面相觑。
卫泠摆摆手,习以为常,“算了,问你等于白问,早知道你是个会听不会问的。”
玉兰这个小姑娘,听话乖顺是好处,不爱吭声是毛病。卫泠时常觉得,许流萤身边这小姑娘不像家仆,倒像个认主的小哑巴狗,平日瞧着乖的要死,可若是许流萤命她去咬人,她能蹭地一下冲出去,把人咬的血肉模糊。
咬断骨头,也不带吭一声的 。
卫泠不与她多问,又问许流萤:“你这大包小包的干嘛,怎么,同二公主闹掰了,官也做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