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与公主决裂前(93)
如今, 她出不了启祥宫,阿萤更不会主动来见自己。
好在云瑶懂她,试探道:“殿下是想见许大人?”
裴璎点头,又垂了眼睛,心里痛极了。
云瑶又道:“殿下不能出去,若是想见许大人, 不若让庄大人跑一趟,叫许大人晚些时候乔装进宫便是。”
裴璎没说话, 心里没把握, 不知阿萤是否还愿意如此大费周章来见自己。没把握,却还是担忧多过委屈,命人传了庄语安过来,让她去许府请许流萤晚些时候来启祥宫。
庄语安跪在殿中, 领命后,谨慎问了一句:“若许大人问起缘由,臣当如何......”
床榻安静,片刻后丢出一句,“就说本王死了,叫她来。”
庄语安吓得缩头,忙不迭起身告退,往许府去。等到许府时,府门紧闭,敲了许久的门才见玉兰领着人来开门,庄语安急道:“请通传一声,二殿下要见老师。”
府门只开了门扇,玉兰在门后,谨慎露出半个身子回话:“庄大人,家主不在,殿下若要召见家主,待家主回京,仆俾会告知家主的。”
庄语安心头一紧,有种不安的感觉缠上来,“老师去了何处?”
“家主今晨告假,现下已在回云州老家的路上了。”
“回云州?”
庄语安吓了一跳,追问道:“老师为何突然要回云州?不是两三年都不曾回去了过吗?云州距京千里,寒冬腊月说走便走,老师她、她有告知二殿下吗?”
门后,玉兰听见庄大人着急忙慌一串问题,眼睛低下去想了想,平日不怎么动的脑子转了起来,不答反问:“庄大人是要去同二殿下回话吗?”
得了庄语安点头,玉兰大着胆子,想为家主说两句话:“其实仆俾也不知家主为何突然决定离京,还不要我等随侍。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昨夜二殿下来过,与家主好像大吵了一架,今晨家主就没去上朝,说要回云州老家。家主走得急,还未来得及禀报二殿下,若是二殿下问起来......”
玉兰支支吾吾,后面的话没说清楚,庄语安却像被人迎面敲了一棍子,脑子嗡嗡的,“老师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玉兰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
庄语安恨不能挤到门里去,“老师还有官职在身,纵是告假回家,也该有个归期啊,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玉兰吓了一跳,忙叫人抵住门,后退两步:“仆俾真的不知道,家主走时并未说何时归来,庄大人要问,不如去问二殿下吧。”
这话是壮着胆子说出来的,刚一脱口,玉兰立马掩面跑开,似是自己都很害怕。
半开的府门再度关上,将庄语安隔在门外,这一次,她连老师的面都没见到,却得了老师离京的噩耗......
庄语安失魂落魄回宫,走过宫门时脚下一软,险些跌过去,扶着宫墙一步步往里走,每走一步,都觉身体最深处,正一片片碎裂。
心中反复响起的,只有玉兰那句话,“昨夜二殿下来过,与家主好像大吵了一架,今晨家主就没去上朝,说要回云州老家。”
二殿下与老师争执,然后老师离京......想来老师走时,定是失望非常吧。
庄语安扶着宫墙,每一步,都险些倒下去,就这么撑着走了好一段路,她才停下来,大口呼吸着。
她本以为,怎样都可以,只要能和老师在同一片四方天下生活,同走一条路,同喝一家酒,她也可骗自己,如此便是幸福的。
可为什么,她竭尽全力触碰不到的,旁人随手就能够到,得到了,还那般无谓,欺负她,折磨她,利用她......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公主吗?就因为她是公主,就可以随意驱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她将老师藏在心中,多年如珍如宝,不敢亵渎,不敢违逆,千般万般的小心,千次万次的痛,她什么都不敢奢求,只要能与老师时常见面,同在一处,她只有这点愿望,这一丁点不敢叫人知晓的愿望......
她终此一生不敢奢求的珍宝,旁人轻易得到,随意争吵,予取予求,转身就走......
凭什么?凭什么!
只因为,那个人是公主殿下吗?
庄语安大大呼吸几口,然后揉了揉眼睛,继续麻木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就要到启祥宫,她停下来,望向那座歇山顶大门,冬日阳光照在琉璃瓦片上,刺的她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