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书望着她。

眼前的沈新词，好像和当年那个因理念不合跟她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的恋人重叠在一起，但又有些不一样了——少了点理想主义的固执，多了份被时间磨出来的通透和坚韧。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还在用老眼光看她，忽略了她的成长和真实意愿。

那种熟悉的愧疚又涌上来。

因为曾经的隐瞒和伤害，她好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过度保护，甚至替对方做决定。

她以为是为沈新词好，却可能又一次剥夺了对方选择的权利。

这么做，不又走上老路了吗？

温行书看着沈新词眼里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劝她退回舒适区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看着杯里浮沉的茶叶，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眼里的挣扎变成了清明的尊重。

“但T大那边你怎么处理？总不能分身吧？”

沈新词好像早就料到她会问，从容答道：“我已经申请了停薪留职。院长虽然不太乐意，但也理解我想尝试不同领域的想法。

而且我跟他提过，将来也许能推动一些校企合作，他倒是挺感兴趣。”

她看着温行书，目光温和却坚定：“所以后路我都想好了，现在决定权在你，温总。

你愿不愿意给我、也给彼此一个机会？

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在你觉得‘不适合’我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或者走出一条新路。”

温行书看着她镜片后清澈冷静的眼睛，所有劝阻的话都显得无力。

沈新词已经把退路安排好，前路也想清楚了。

她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再用“为你好”的名义推开她？

“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需要考虑吗？”

温行书看了她一眼，“当然要考虑。不过在这之前……沈姐姐，你……”

她话到嘴边顿住了，垂下眼，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杯沿，声音低下去，“……你真的能原谅我吗？以前我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沈新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伸手轻轻托起温行书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小书。”语气带点调侃，眼神却温柔，“现在知道愧疚了？当初伤人的时候，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温行书心上，不重，却让她清楚地疼了一下。

她抿紧嘴唇，没法反驳。

见她不说话，沈新词松开手，转而覆上她放在桌面的手背，掌心温暖。

“如果说我从来没怪过你，那是假的。

那时候...我很痛。

但埋怨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关于瞒着你温叔叔那件事，我也一直很抱歉——”

“我妈都跟我说了，是我当时太冲动，一根筋，根本没考虑你的难处。”

温行书接过话，喉咙动了动，“所以.....我们算扯平行不行？别再互相道歉了。”

沈新词看了她几秒，终于轻轻点头：“好。”

茶喝完了，窗外的天也暗了下来。

温行书叫来服务生结账。

“饿不饿？”走出茶室，晚风吹过来，温行书侧头问，“附近有家粥铺不错，清淡，也好消化。”

她下意识加了后半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

沈新词听出来了，心里一软，面上却笑着点头：“好啊，听你的。”

粥铺不大，但干净整洁。

温行书熟练地点了山药排骨粥和几样小菜，特意嘱咐少油少盐。

等粥的时候，两人之间有点沉默，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紧绷的隔阂，而是一种正在重新适应彼此的、生涩的平静。

粥上来了，冒着热气。温行书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山药舀了几块放到沈新词碗里：“尝尝。”

这个久违的小动作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嗯。”沈新词轻声应着，低头慢慢吃起来。

温行书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沈新词吃，偶尔帮她夹点小菜。

看着她低头时柔软的发旋，安静喝粥的样子，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涌上心头，鼻子一酸。

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喝水。

但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落在桌面上。

“小书……”

“没事、没事……真没事……”她慌忙用手背擦眼泪，沈新词心疼的目光更让她为过去的事无地自容。

她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挤出一个笑：“真的，就是粥的热气熏到眼睛了。”

沈新词没拆穿这个蹩脚的借口，默默递了张纸巾过去。

结完账离开，温行书去开车。

沈新词站在路边等，晚风吹起她的头发，霓虹灯光勾勒出柔和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