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启明(147)
这个信息让姜临月蹙起了眉。衔尾蛇组织所展现出的技术实力,一次次刷新着他们的认知上限。从“雕塑家”的神经信号记录,到“谐振师”的信息毒素,再到“织梦者”的现实干涉,如今又出现了疑似外星科技或极端前沿黑科技的物证。这个组织的根源和终极目的,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邃和恐怖。
“墨恒没有透露组织的真正源头,”季梧秋继续说道,语气低沉,“他说话总是充满隐喻,像是在玩一场只有他自己知道规则的游戏。但他提到过一个词……‘观测者’。”
“观测者?”姜临月重复道,这个词让她联想到了一些宇宙社会学和量子力学中关于意识与存在的假说,但那似乎离刑事案件太遥远了。
“嗯。他说我们,包括他自己,都只是‘观测者’层面的玩偶。真正的‘玩家’,或者‘设计师’,在更高维度。”季梧秋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但眼神却无比严肃,“这可能是疯话,也可能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两人都在消化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对抗一个拥有如此技术和诡异理念的组织,常规的刑侦手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残忍的罪犯,更可能是一群触摸到了世界底层代码的、危险的先知或者疯子。
过了一会儿,姜临月忽然轻声开口,话题跳回到了更私人的领域:“你刚才说……我的命是你的。”
季梧秋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闷闷地“嗯”了一声,耳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烫。那番近乎野蛮的“表白”后知后觉地带来一丝赧然,尽管她并不后悔。
“那,”姜临月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你的命,归我管辖期间,作息和饮食需要调整。许伊之告诉我,你最近咖啡因和尼古丁摄入严重超标,睡眠时间平均不足四小时。”
季梧秋:“……”
她没想到姜临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那点赧然迅速被一种莫名的、带着暖意的窘迫取代。她试图辩解:“案子……”
“案子我会和你一起查。”姜临月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身体是工具,需要维护。从今天起,我会监督。”
季梧秋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对上姜临月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被管束的感觉,陌生,却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像一道温暖的枷锁,将她从那片只有仇恨和案件的冰冷荒原里,一点点拉回人间。
她最终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姜临月的颈窝,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随你。”
这近乎妥协的回答,取悦了姜临月。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浅,却像投入冰湖的一粒石子,漾开了细微的、真实的暖意。她抬起那只自由的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地抚摸着季梧秋的头发,像在顺毛一只终于肯收起利爪的猛兽。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转向深蓝,预示着黎明将至。病房里,灯光依旧温暖,两个依偎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安静的剪影。关于衔尾蛇的谜团,关于“织梦者”的威胁,关于那些超越认知的技术和概念,依然如同厚重的阴云笼罩在前路。
第83章
推开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斑驳的旧式防盗门,一股混合着淡淡中药香和食物温暖气息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瞬间将姜临月包裹。这味道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匣子,让她一直紧绷的、属于“姜法医”和专案组核心成员的那根神经,不易察觉地松弛了几分。
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窗明几净,陈设简单到近乎朴素,却处处透着一种被岁月和耐心打理过的整洁与妥帖。客厅的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棉质盖布,阳台上的几盆绿萝郁郁葱葱,长势倔强。空气里有刚拖过地的淡淡水汽,以及从厨房方向飘来的、越来越浓郁的骨头汤的香气。
“月月回来了?”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年岁打磨出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镇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略显迟缓的脚步声,母亲系着那条用了很多年、边缘有些起毛的碎花围裙,走了出来。
母亲老了。这是姜临月目光落在她脸上时的第一个念头。花白的头发比以前更多了些,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清晰利落的发际线。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但那双眼睛,依旧保持着医生特有的、冷静观察的神采,只是如今这冷静里,沉淀了更多岁月带来的温和与了然。她的目光在姜临月脸上细细扫过,没有立刻询问伤势,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洗手,汤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