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108)
相比于永失所爱,他并不介意无后而终。
裴旦行将浑身是血的叶蔚妧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她不愿再叫“阿竹”,他便顺从她的意思唤她“阿妧”。
那年“叶蔚妧”得知一切后,对她说:“我小名叫阿影,母亲姓朱。往后,我更名就是了。”
影子。
说不清她和她,究竟谁是谁的影子。
对于裴旦行来说,最遗憾的是,如果二十多年前那些事没有发生,他或许可以明媒正娶,让这个姑娘成为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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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45章
有年长些的药童驱散了聚在院落门外、扒着门框往里看的人。
隔着两道门一个院子, 竖着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零散听到“你的父亲”“我的”“孩子”这么一些散散碎碎的话,拼凑不起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年长的药童向她们这边躬身鞠了一礼,双手交叠捏着, 站在那里, 也没说什么话。
是在赶客了。
“走罢。”
谢文珺留下了几个人守在朱桥上。
别人的家长里短,恩怨再重, 那也是自家事, 她们无权置喙、审判。
手还握着。
走下朱桥, 谢文珺放开手心的温热, 任那只手抽离出去。夜是有点凉, 手中的温度稍纵即逝, 留不住分毫。
如何置辨呢?她想着。
“唐突了。”谢文珺道。
陈良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可以吗?”
陈良玉显然清楚她为什么说唐突二字。
不可以吗?认识许多年, 她们之间说得上是熟稔了。彼此更接近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文珺被她这一问迷糊住了,她很认真地思考, 像是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很难的问题的答案。被刁难了。
她只木愣愣地点了下头。
“既然可以,殿下为何会说唐突?”
陈良玉今日的装扮很素, 她没穿铠甲,也未着披风, 束发上常绾着一枚发扣,为了不惹眼也换作了寻常的绑发丝带。
清朗素净,一如她映入皓月流光的眼眸。
一尘不缁。
说出这句不经意搅起旁人心中惊涛骇浪的话语时,眼神也干净得毫无杂念。
谢文珺嘴角向上弯了弯,说那是一个笑, 可笑意里又透出无尽的牵强。
“你不懂。”她道。
陈良玉将手一递,伸在谢文珺面前摊开,“殿下想握, 尽可以握着。臣说过,有我在!”
她已不大能记起这句话是哪一年对谢文珺说过的了,但她无比清晰地记着,她允诺过。
如今正逢践诺之时。
谢文珺看着她摊开的掌心,没把手放上去。国色天姿却尽是愁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笑意勾在唇边,很浅,却很真。
“好啊。”她道。
九华山庄虽是百年医药世家,却并非高门大户那般佣人成群的派头。山庄里只有几个佣人,约莫十数人童稚的药童,手上、脸上都有冻疮留下的痕迹。
灰布衫子医者也说过,裴庄主有捡小孩回家的习惯,尤其爱捡失去双亲的孤儿。
这些小药童八成就是他去各地游医时捡回来的。
授人以业,亦授人以生。
公鸡鸣过两遍。
陈良玉心里数着。是寅时了。
勤勉的药童已穿衣起床,背着药篓、拿着药铲去采新药。
客房门口有两阶石阶,两边立着撑屋檐的柱,陈良玉坐在石阶上,头靠着柱假寐。
睡得极轻,哪怕只是一缕风声也能唤她醒来。
公鸡高亢地啼鸣唱过第三遍,陈良玉瞬时睁开眼睛。
山林鸟类扑着翅羽惊飞。
有不平静的东西搅扰这座沉寂的山庄。
荣隽与值宿的东宫卫原本也东倒西歪地寐着。
再训练有素的兵士,也并非铁打的身躯,连日来乏得厉害,只能捡些碎片的休憩时间。陈良玉一睁眼,他们也迅速进入戒备。
在屋内休息的东宫卫听到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一夜就要过了,仍有不知死活的不想看到新的曙光。
药童已将新药采回,裴旦行将药配好后给他们送了过来,并告知:“诸位拿过药,若无他事,便可自行离去。内人身体抱恙,恕不远送。”
黑衣女贼已不知所踪。
“裴庄主,可还有其他下山的路?”陈良玉问道。
裴旦行道:“有。”
说着往后山指了一个方位,“山庄后门出去,到后山往东行,有一道人踩出来的羊肠小径,走下去便是山神庙,自山神庙正门与东门而出便是官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文珺从客房拉开门,“知道是什么人吗?”
陈良玉摇摇头,“还不知道。”转身对荣隽与裴旦行道:“荣隽,叫外头的人往后山走。裴庄主,此地危险,是否要与我们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