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239)

作者:虚弱老登

那人捂着腹部的剑伤,喘着粗气。

一把黑玄铁剑架上脖子,求生欲迫使他操着不流利的中原话自报家门,“我是万贺节使臣,我要见你们皇帝……”他们的勇士要死于战场,在这里被杀死得憋屈。

寒肃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让你们的人住手!”

那人乍一听到此声,似乎是吓得一激,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澜沧剑上,缓缓往上抬。

不可置信一般圆睁双目。

“你怎么,会在?”

她不是应该镇守在中凜北境三州吗?

樨苍今岁才年满十六,尚未上过战场,眼前的女子没戴鹰头甲和盔,樨苍自然不识得此人。他是随樨擎跟中凜北境的鹰头军交战过的,战时黄土飞沙,凜军惯是裹挟严实了上阵,他一时没认出那张脸,可他识得中凜北境兵马大帅的声音和眼睛。

陈良玉将剑一送,颈上一凉,那人哇哇乱叫两声,当即对着还在冲杀的人群喊:“哈达吉!嘿温嘿嘚格!”

住手!快停止!

披着兽皮的人马依旧暴动,他忙从脖子上摸到一根细绳,扯出个骨哨吹响。动乱的人马渐渐平息,朝哨音响起的地方看过来。

刚静一刻,又有马蹄声奔来。

陈良玉剑尖对准了那人的颈脉,“吹哨子,让他们停在原地,都别动。”

“不,不是我们的人。”

哨声再一次响起,马蹄声越来越近,听到哨音,樨马诺人向两侧退去,中间让开一条路。

“大将军,无事吧?”

高观带领南衙十二卫的人策马奔袭而来,马背上还驮着一个身穿暗紫绯色宫廷内侍衣裳的人,应当是御前太监。

陈良玉一见熟人,将剑锋从那个樨马诺人颈侧挪开,提着剑柄从脚下青翠麦秆上跨过去,“高统领,来得真是时候,我这正缺人手。”

阴雨天田里的土湿黏,陈良玉走到路边,抬脚反复在丛生的野草上蹭,把鞋底那团黏糊糊的泥蹭掉。

车厢外的打斗声止了,盛予安与李鹤章颤颤巍巍从马车里露出头,扶了扶官帽,一前一后从车辕跳下来与高观揖礼。

高观先下马,又搭把手将马上的郑合川扶下来,回过二人的礼数,再朝陈良玉一拱手,道:“下官今日休值,在长街上瞧见您一路打马出城,琢磨着您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就让底下两个小兄弟跟你后头,有事也好及时赶来。下官多嘴问一句,哪路人才把您这尊大佛请来了?你出面不打才叫怪事,这不,得信我就紧赶着来了。”

盛予安闻言将李鹤章推上前,拍了拍李鹤章的胸脯,“李大人请来的。”

李鹤章拍掉盛予安的欠手,“你别说话。”他往盛予安身后一藏,偷偷瞄向高观,“本官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高观没往他那边看,自顾与陈良玉交谈,道:“这儿我来处理,大将军先跟公公进宫。”

郑合川瞻视这片田畴麦野,不远处趴着一老一少一莽汉,皆已不动弹了,麦垄上横着一头被削断前蹄的黑马,四周被踩低的庄稼地里倒十来个身披牛羊皮的樨马诺人。樨马诺的人马伤了不少平民,但好在陈良玉和她手下几个身手不错的亲兵拼死护着,没再多亡几条人命。

他见了礼,“大将军。”

陈良玉招呼了声:“郑公公。”

郑合川躬腰道:“大将军,陛下口谕,召大将军入宫觐见。”

“臣领旨。”

说着去牵玉狮子。

郑合川紧跑两步,追在陈良玉身后,“大将军。”

陈良玉转头,问道:“郑公公,皇上还有别的旨意?”

郑合川摇摇头,“陛下没旁的旨意了。”他打量了一眼陈良玉的衣着,墨青色束腰长袍沾了污血,不显血色,却瞧着这里深一块那里浅一块,窄袖束着两圈银护腕也溅上黏稠的血渍。

这副仪容不宜面圣。

“不差这一时,大将军还是先回府上换了官袍再进宫。”

陈良玉低头看自己一身的尘污血迹,“多谢郑公公。”

言罢,立时上马回城。

从田间樨马诺人让出的小径上穿行而过时,小径两旁的樨马诺人提着砍刀,有人想往前冲,被身旁的人适时拽下。

盛予安搡了下缩着脑袋的李鹤章,“李大人,你我也该回城候旨了。”

樨苍死了,以使臣的身份死在大凜境内,此时皇上若不追究难以向樨马诺交代,轻则影响互市,重则边境便又要掀起兵事。人虽不是死于他们二人之手,可既在场,又是各自领了有关樨马诺的差事在身上的,谁都难逃其咎。

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想到请来了阎罗王,李鹤章命更苦了。午间在宣平侯府门前抱着石兽的腿哭过一场,这会儿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他愁着一张脸,提着官袍下摆钻上盛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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