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248)
“大嫂!”
陈滦双眸微闭,心乱如麻。严姩回庸都后,他只说了樨马诺毁田、良玉出城阻止始末,却隐瞒了这件事是江伯瑾教唆樨擎做下的。他知道这件事时,究其利弊,也只能将错就错。
谢渊在临夏慎王府见过江伯瑾。
真要与樨擎对簿公堂,追究下来,侯府要担更大的罪名。
陈滦道:“大嫂,你先起来,我们回家再说。”
“要回,你把良玉接出来一起回。”
“大嫂……”
陈滦几乎要跪下给严姩磕头了。
严姩指着陈滦的鼻子,道:“良玉喊了你十年兄长,她入狱月余,不见你有一丝担忧。也是,良玉身陷牢狱,你青云直上,果然不是……”
她猛地止住了。
果然不是亲兄妹,也没有打断骨头连着筋那种血缘亲情。良玉的爹娘、亲兄长已然离世,除了自己,再无人护着她了。
严姩又高举起澜沧剑,“臣妇严姩……”
陈滦忽然拔高了声音,“大嫂,只当是为了良玉,别再喊下去了。”
严姩平视着前方,道:“那好,你带我去见良玉。”
陈滦神色微滞,眼底泛起迟疑。
严姩当即又举起剑:“臣妇……”
“好我带你去。”
第101章
太皇寺僧众颂罢四月最后一场佛经, 谢文珺叫后厨沽一壶酒来喝。
没坐在膳桌前斟酒闲饮,她手托酒盅,走到太皇寺幽林中踱步闲逛。
谢渊拿荣隽从谢文珺手中换走了监视百官的检人司名册,荣隽回了永宁殿。永宁殿四周的禁军、武僧也不再严密把控, 分散到太皇寺各个大殿、路口守着。
谢文珺不再被困在殿中, 却仍不得出寺,走到哪里都有人监视, 一举一动都被暗处的眼睛紧盯。
皇上只下令禁军与太皇寺武僧护长公主安危, 不曾明令禁足。谢文珺要在寺中走走, 禁军对此毫无办法。
酒罢, 谢文珺想召见酿酒的和尚。
一眉眼间尚带几分稚气的武僧好意劝道:“长公主殿下, 净觉师傅脾气刁钻古怪, 除了方丈, 他谁的话也不听。”他将觉悟的觉字,念成觉。
荣隽一听, 道:“净觉?是觉悟的觉,还是睡觉的觉?”
“方丈赐的法号是觉悟的觉字, 但我们寺中都喊他睡觉的觉,若不酿酒, 他一整日净在睡觉。他脾气不好,见谁都不说话,开口便骂人,打又打不过,寺中众僧都不喜欢他, 见着他都远远地避开,还有,他一把岁数, 早课还经常迟来……”
武僧连珠炮一般狠狠控诉。
荣隽忙打了个制止的手势,阻止他再说出更多的口水话。
谢文珺道:“荣隽,去请来。”
武僧叹一口气,蔫了。白说。
太皇寺的酒水买卖做了许多年,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净觉和尚每隔几日拖着板车山上山下跑一趟送酒,这日回寺刚卸了车,便被方丈请了过来。
净觉和尚站在青石板径上执一个佛礼。
“贫僧净觉,见过长公主。”
他低着头,依稀能看清面部肌肉走势毫无规律,眉毛鼻唇胡乱牵扯,这种面相大致一瞧,便不难看出他入佛寺之前造过杀孽。佛门净化多年,都没能洗去那一身凶戾。是以常年躲藏在太皇寺后山,与酒为伴,轻易不见外客。
谢文珺道:“久闻净觉师傅酿酒手艺非凡,本宫也想学学这酿酒的门道。”
净觉和尚道:“独家手艺,不外传。黄土埋身,这酿酒方子贫僧也要带到地下去。”
荣隽的剑抵上老和尚的脖颈,老和尚斜眼一睨,“要喝酒后山多的是,施主要执意动武贫僧也能过几招。”
荣隽搅动剑刃,剑锋横削。净觉和尚双手合十,脚下不丁不八,向后飘退数步避开一剑,双手猛地一分,手掌带着呼呼风声,直冲荣隽的天灵盖劈过去。
这一掌是动了杀心。
荣隽以剑挡下这一掌,整个人被这股掌风震得连连后退,长剑险些脱手。
方才那位血泪陈词控诉净觉和尚的小武僧,早已躲得远远的。
“荣隽,不得无礼。”谢文珺道。
方丈也紧忙出声:“净觉。”
净觉面色十分不悦,立章对谢文珺执一礼,“贫僧告退。”
他才要走,目光却盯在谢文珺腰间露出的一截金属器物上,挪不动脚步了。
他惊诧须臾。
缠在虎口的佛珠轻微晃动一下。
余光瞥过四周,见四处是把守的禁卫与武僧,他背过身走出一段路,“诚心想学酿酒,明日酉时后,后山老松下寻我。”
翌日酉时,谢文珺寻到后山时,净觉和尚果真等在一棵老松树下。
酿酒地没筑泥墙,扎了一圈野篱桩,院里砌几口酒灶,一间放酒桶的木屋,角落里摆置着一架板车。再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