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272)

作者:虚弱老登

“我有分寸。”

陈良玉走到湖心亭外,转过身道:“二哥,我刚好有事要劳烦衡姑娘,你替我走一趟?”

陈滦道:“什么事?”

“卜娉儿昏迷不醒,需送个信给南境赵明钦,叫他带两位姐姐去西岭,若是……”

陈良玉眸子暗了下来。

“若是她醒不过来,至少能与至亲见最后一面,送她一程。私事不好动用南境的军驿,叫衡姑娘传封家书回去是最快的法子。”

陈滦应了,道:“就去。”

时至傍晚,庸都街巷的鼓噪渐平,喧嚣声齐齐落入邱府。邱府庭院东侧搭好了戏台子,戏班子正在台后试《满堂福》的祝寿大戏,太湖石假山前铺开几十张梨木八仙桌。

分外热闹。

邱仁善亲自在门外迎官僚来宾。

西角门传来马嘶鸣,邱仁善眼皮一跳,扭脸看到玉狮子正甩着鬃毛。

来吃这场寿席的官僚不少,六部堂官到了三位,吏部、礼部与工部尚书皆在,可似乎没人料到陈良玉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邱仁善也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样子。

他是给宣平侯府送了帖子,可也只是为了周全礼数,没想过陈良玉或是陈行谦会亲自来。

西岭平叛,陈良玉部下一死一重伤,还把皇上钦点的监军使装囚车押了回来,怎么想,她眼下也没心情去谁家吃寿席。

她腰间的澜沧剑还挂着,脸也无喜色,不像贺寿,像是来邱府拿人的。

倒是照礼数抬了贺礼。

邱府热闹的门楣凝固下来,百官向陈良玉见礼后纷纷退让避开。邱仁善硬着头皮碎步迎过去,拱手一揖,“大将军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陈良玉道:“本将来讨杯寿酒,别扰了大家的好兴致。”

“哪里哪里,是大将军赏脸。”

陈良玉叫林寅把贺礼抬上来,揭开礼匣,是一座鹤雕。白鹤单腿立在松枝上,鹤首突兀地扭向右侧,更怪异的是,这只鹤的尾部缺了一角白羽,似是有心敲掉的。

铩羽而归啊。

邱仁善面色一僵,旋即又堆上笑意,“松鹤延年,好意头。下官代老母谢大将军的贺礼,大将军里面请。”

陈良玉被迎到正堂就坐,澜沧剑往席面上一搁,“哐”地一声压扁了桌上寿桃样式的豆沙包,同样就坐在正堂的吏部、礼部、工部三位尚书与其他衙署的堂官瞬间明了,这不是诚心来吃席的,是来掀桌的。

于是各自酌了杯酒,借口公务在身,匆匆起身告辞。

邱府的寿宴摆到戌时才散。

陈良玉独坐正堂候到过寿的老夫人去安寝,前院的宾客陆续离府,才等到邱仁善踏进正堂。

陈良玉席面上的碗筷丝毫未动。

邱仁善合袖行过礼,“大将军,招待不周。”

陈良玉已无暇与他假客套,直截了当地道:“汪表死了。”

邱仁善道:“汪监军的事,下官有所耳闻。”

“户部侍郎,三品大员,为什么要勾结北雍?”

邱仁善听她这么一问,面色反倒平静了。

“大将军此言若有凭据,今日来邱府的该是刑部和御史台的人。”

陈良玉道:“邱大人既然知道本将无凭无据,你我不妨摊开来谈一谈。”

“好啊,”邱府正堂坐北朝南摆着两张八仙椅,邱仁善挑一把坐了,“大将军请便。”

“还是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为名利,还是邱家与卜娉儿的私怨?”

“大将军既已猜到了,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猜测是猜测,不求个答案,本将难以安睡。”

“这么多年,下官何曾安睡过?”

邱仁善喉间发出一声惨笑,“她杀我儿!我的儿啊!整个邱府的人又有哪一个安睡过?下官一闭眼,眼前就是我儿的头被利器割下来的样子,淌了满地的血!她手上十几条人命,已判了杀头死罪,你为何偏要保她?”

“十几年前,你纵容邱世延强抢民女,事发后你以权势欺人,强纳周培做邱世延的妾室,害周母自缢,周家家破人亡,此事邱大人不记得了吗?”

“我儿有错,邱家也愿迎那女子进门弥补过错,周母自个儿想不开上吊,关我邱家何事?即便延儿风流了些,可罪不至死!何以最后,落得一个全尸都没有的下场?”

“死性不改,邱世延死有余辜!还有你,你可知因你一己之私,铜门关一战折了我军多少将士?”

邱仁善道:“若非你救下那个死囚,她几年前便为我儿偿命归西了,何至于会有今日之祸?害死那些将士的人不是我,是你!他们皆因你的一念之差,才折在铜门关,有罪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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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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