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356)

作者:虚弱老登

两拨人瞬间对峙起来,禁军马槊的枪杆齐刷刷顿在地上,监门卫的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谢渊逼视谢文珺,目光犀利,他过去把朝局想得简单了。

把谢文珺也想得简单了。

若她所求不过是一人之下的权位,是尊荣,那便罢了。他可以留她体面,叫她远离庸都去做个逍遥自在的藩主,此生再不必踏入皇城。

血脉里的那点牵绊,总还让他念着几分旧情。

可若她要的不止这些——

若连朝堂动荡、边关烽火都成了她摆布棋局的棋子,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一股腥甜猝不及防涌上喉头,又被谢渊生生咽了回去。

他可以忍,忍她玩弄权术,那皇后呢?琮儿呢?

他的孩儿难道也要被她蒙蔽,成为她掌中的傀儡,任她操纵一生吗?

谢文珺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今日既非宫中设宴,谢文珺也并非奉诏来觐见,她的着装不隆重,那张脸依然清丽绝伦。

与谢渊眼底的阴翳相比,谢文珺看起来冷静得近乎冷酷,“皇兄,你我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她的冷静,衬得谢渊眼中杀意更凶。

兄妹拔剑相向,也在她帷幄之中吗?

谢文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眸光里,有算计,有野心,却也有一丝真切的对这片江山的忧虑。

“臣妹之志,从未更改,革除兼并民田之弊,还田于民,至此农桑基业永固,万千百姓皆能安享太平。”

“江宁,你僭越干政,操纵君上,其心可诛!”

“臣妹不过是为国分忧,替皇兄拾遗补阙。”谢文珺道:“皇兄要动手,何不想想,父皇尚在人世。”

“皇兄在临夏登基时所用的那份诏书,上面的玺印,是臣妹亲手盖下的。这些年,朝野上下,关乎皇兄继位是否名正言顺的非议,何曾真正平息过?”

听了这话,指向谢文珺的剑尖由于手臂颤抖而微微晃动。

谢文珺熟视无睹。

“皇兄此刻杀了臣妹,易如反掌。然,臣妹若死,父皇当年亲笔所书,交给臣妹那封真正的诏书,便会昭告天下。”

谢渊手中的剑竟显得有些仓皇,剑尖不由自主垂落了几分。

朝臣本就因裁汰冗员、废止门荫的风声各有算盘,皇位正统性一旦动摇,他还来得及重整山河吗?

若他时日无多,将来琮儿接手的又会是怎样一个内忧外患、分崩离析的大凜?

谢渊道:“朕登基这数载,虽非雄才大略、开疆拓土之君,却也勤勉克己,朕于大凜、于百姓,无愧。朕很想,做一个清明豁达的君主。”

“此事艰难,皇兄一人,独木难支。”

谢文珺伸出手,并非触碰剑锋,而是做出一个虚扶的手势,“冗官之弊,吸食国本,世家姻亲裙带盘根错节,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万僚录》的确是第一步,摸清他们连根带蔓究竟绑了多少人,占了多少田,而后我为刀俎。

“皇兄,这江山,终究是你我谢氏的江山,眼下这时局你我何必相争?留给天下一个真正河清海晏、府库充盈的煌煌盛世,好过今日你我两败俱伤。”

谢渊一半是惊,一半是寒,从前只知她聪慧,也有几分谋略,却还是低估了她城府之深,谋算之远。

他脸色灰败手终于缓缓地从剑柄上松开,无力地垂落。

御剑堕地。

谢文珺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她并未归还,也未再指向任何人。

“皇兄,”谢文珺微微颔首,姿态恭敬依旧,话语却再无半分退让,“病了就好好养身子,臣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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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椿萱并茂,庚婺同明:爸爸妈妈长命百岁的意思。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145章

四月的最后一天, 夜半下了一场急雨。天刚破晓,上庸城晨钟撞响,衍支山行宫的守卫已策马冒雨狂奔。

行宫主殿坍塌,宣元帝, 薨了。

朱墙黄瓦的宫城变成一片白色, 皇宫内外悬挂白幡,大臣们不分身份品衔皆穿白帢素服上朝, 各官署衙门前设香案祭奠, 边境及地方官也暂停朝觐。

逢国丧, 廷议之后, 明日便该缀朝了。

祯元帝骤闻太上皇薨逝, 悲痛欲绝, 举国哀思, 这日朝堂之上臣工没再互相攻讦,也无心议事, 只商议了太上皇殡天后丧葬的礼制,廷议不到辰时便散了。中书舍人此前拟定的纳妃圣谕, 也因国丧之故,往后顺延三月, 至八月初方可公布。

西边赶巧这时传来捷报,西岭叛党平定,谢渊下旨城阳伯岳惇统率西岭诸军,暂不必返朝。

宫人来报太上皇殡天的消息时,谢文珺刚看过各地探子传回的消息。

那日从宫里出来之后, 她让人留意北郊大营、临夏州与逐东天堑河以东封甲坤驻地的军士动向,果不其然都有不同程度的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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