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375)

作者:虚弱老登

谢文珺问荣隽道:“伤势如何?”

荣隽道:“皮外伤,伤口浅,不碍事。”说着到一旁简单包扎了腿脚的几处伤口。

陈良玉想了想,道:“蒋安东指使的?没道理,他如此看重门荫,蒋家的门荫受恩于《万僚录》,他不会蠢到与殿下为敌。幕后主使必另有他人。”

谢渊的命门在谢文珺手中攥着,他一时不会如此鲁莽命禁军动手要谢文珺的命。

谢文珺也掸了掸斩衰的袖,道:“他背后倚仗的是谁,便效忠于谁。”

“太后。”

谢文珺与谢渊争权,朝野上下皆有数如此想来,太后对谢文珺起了杀心也不足为怪。

享殿外兵器交鸣的打斗声渐渐弱了,殿内众人听到享殿外有人拾阶而上,步伐厚重,一听便知是军靴。

门外传来骁卫左郎将的声音:“长公主,大将军,陵区内龙武军逆党已尽数拿下,余下残兵也已控制。”

殿门打开,陵区内狼藉一片。龙武军的残部正被骁卫死死拖着,林中放暗箭的羽林军也已被押。

陈良玉左臂微曲,将澜沧剑横搁在臂弯里抹去剑身上挂着的一点血迹。

谢文珺站在不远处看着,看她将剑重新归鞘,翻身上马。

陈良玉勒住马缰,正要扬鞭。

“阿漓。”

谢文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没有半分平日的肃谨。

她说了句什么话,陈良玉没听得太清楚。

但从谢文珺的唇齿张阖中看懂了。

谢文珺说:“我也是。”

一人一马,一白一玄,逆光而立。

陈良玉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那笑意里似藏了千言万语的温柔,漫过眼底的柔光,比星月更亮。

马鞭轻扬,她毅然为她奔向另一场腥风血雨。

谢文珺叫人去换下来几副骁卫的甲胄,命长宁卫换上。

荣隽道:“记得殿下交代的,该说些什么。”

几人抱拳:“是!”

而后乔装成骁卫的长宁卫,偷摸地摸到送葬来的百官躲身的西侧配殿,绕至窗下。

配殿内尤其安静,大臣们缩在墙角无人敢说话,听到外面声音小了下去,才敢耳朵凑在木窗边听动静。

窗下已经唠起来了。

“听说了吗?皇上要取缔门荫。你们可知门荫之制倚仗什么?”

“那可不就是江宁长公主的《万僚录》?”

“对辽!皇上要取缔门荫,首先要先废止《万僚录》,长公主不同意,才招致杀身之祸。你们就说,刺杀这事儿,这都第几回了?”

……

闲嗑唠得绘声绘色。

甚至不知是谁从哪里提来半袋葵瓜子,几个人边唠边嗑得起劲。

西侧配殿内更静了,窗内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响动,却无一位大臣出声训斥、辩驳。

谢文珺自广帝陵西北隘口出陵,一路沿山路步行而下,到陵邑城区时,最后一缕霞光正从山脊线沉落。

长宁卫已聚在事先安排的地点。

那是一处农庄,庄里停着一驾车舆。谢文珺蹬上车辕,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鼓囊的油纸包。

谢文珺心下好奇是谁放了什么在她的车舆里,打开来看,是一纸包切得方正的酥糖。

***

陈良玉收拾了广帝陵外林区的龙武军,留几个骁卫安置了送葬的百官,提剑策马,沿官道将谢文珺回庸都的路障一一清除。

一路上,伏击不断。百里路途,宛若地狱穿行。

鲜血泼洒,人仰马翻。

通往庸都的官道方向,烟尘微起,显然还有伏兵。

直至庸都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她刚想喘口气。

然而,城楼之上,戒备森严,城楼垛口处的一抹明黄令陈良玉的心沉了一沉。

谢渊目光冰冷,俯视着城下如同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他立在高处,亲眼见她喋血而回,手中剑槊弓不断交替,甚至徒手搏杀,她不再保留任何体力,每一次出手都是搏命。

城楼上,禁军弓弩手张弓搭箭。

对准了她。

陈良玉勒住玉狮子,停在箭程之外。她浑身浴血,玉狮子也喷着粗重的气息。

蒋安东打马率羽林军出城,身后兵卫列成三队,长枪斜指地面,数支枪尖连成一片寒林。羽林军平时是佩腰刀的,持缨枪,便是要捉拿人了。

杖刑在城门正中施行,杖击一声重过一声。

直至谢渊喊停,陈良玉被羽林军架着拖到他面前。拖行间,染血的膝盖擦过地面,拖出两道细长血痕。

两名羽林军分别扣着她的肩,强行将她架离地面才松手。陈良玉踉跄跪地,那道长长的拖拽而成的血痕才终于断在她膝下,与她掌心按在砖上渗出的血印,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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