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斩桃花(262)
作者:隔江人在
林浮金蹙眉,摸了摸春姨的发髻,春姨红着眼眶,躲进他怀里,恶狠狠的锤他。
林沉玉见状,赶紧借口舟车劳顿不舒服,去了厢房歇息了。
她有些头疼,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哥哥在给春姨揉腰,隐隐约约听见春姨抱怨腰疼腿酸。哥哥不说话。窗外的喜鹊吱呀吱呀的叫着,喧腾的很。
春姨喜欢哥哥吗?她不知道,她连自己都看不透,遑论他人?
*
“嗯?你问我喜欢他吗?”
春姨坐在床上吃果子,听见林沉玉的提问,愣了愣,笑的妩媚:“你说的是什么喜欢?我啊,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
看着林沉玉迷茫的眼,她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小侯爷快二十了吧,还没开窍,真愁人呢。”
林沉玉不说话。
“人是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的,可是有的人并不会回应你,有的人讨厌你,还有的人对你并不上心。挑挑拣拣剩下来,能和你互相看对眼的,寥寥无几了。”
“而这喜欢是不长久的,人是会变的。只能说,现在我和你兄长算是王八看绿豆吧,所以就凑合在一起咯,就是这样简单,没有纯粹的爱,都是互相挑选罢了。”
她摸摸林沉玉的手:
“可这是我们凡夫俗子,小侯爷是小侯爷,没有人不喜欢您的,因此小侯爷不用管旁人的喜欢,只消看自己喜欢谁便是。喜欢了就上,日后不喜欢了,日后再说。”
春姨叹口气:“人就活几十年呀小侯爷,时间可是过的很快的。”
林沉玉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浓烈到让林沉玉觉得,他不会动心——在现在这一刻。
可她呢?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林沉玉默默抬头望向天边,暮色渐渐沉下去,月亮升起来,她的心空落落的沉了下去。
*
临入睡前,林浮金忽喊住了她:
“今儿,皇上南巡,摆驾金陵了。”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
他仔细的观察着妹妹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波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大概是为你来吧。皇上不比寻常男人,敷衍不得,你已失去身份,娘的功勋已经隔了两代帝王,在他面前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殃及你的未来。”
“兄长的建议是,如果你不喜欢,趁早断干净,和帝王家扯上关系并不是好的选择。”
林沉玉冷静道:“为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乃前朝旧党,你若入宫为后,不能服众;若是为妾妃,你性子清高,断不能屈居人下。何况深宫之事,勾心斗角之处,非人言所能尽。我并不希望你蹚浑水。”
“明天我带你去行宫,了断吧。”
林沉玉沉闷道了句好。
林浮金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强硬,放缓了语速:
“京兆府尹递了赏春帖给春娘,明天下午去金陵府尹府邸赏花,金陵城公子小姐都在,你也去散散心吧。”
“除了那个人,你看上谁都可以的,阿妹。”
第164章
第二日, 林沉玉和兄长去了行宫,可不凑巧,顾盼生一大清早便外出去了。她寻不见人, 只能悻悻的陪兄长去赴宴。
赴宴并不是小事, 春姨特意为她换了女装,拿出压箱底的宝贝衣裳和首饰来打扮她。
她并不知道林沉玉和顾盼生的事情,只道她要开窍去择夫婿了,特意给她擦脂抹粉,打扮的是珠翠满头, 一身绫罗。
林沉玉好似个娃娃被摆布了一中午,好容易打扮完了, 她穿着粉红襦裙, 迫不及待的起身, 迈步要跑。
不提防步子迈的大,而裙子极窄, 居然就给自己原地绊倒了。
哐哐当当砸了一地的钗钿,林沉玉裙子也被撕开了。
春姨发出尖锐的叫声:“我的钗子,我的新裙子!”
林沉玉坐在地上, 尴尬挠头。
南朝男女襦裙款式不同,男裙大腿处宽袍大, 显得行动随风儒雅大度,女裙大腿收紧, 显得人小碎步, 娉婷柔美。
林沉玉穿惯了男式裙褥,迈的步子也大, 自然不习惯这种收紧的裙襦。
她爬起来,拍拍身后的灰:“抱歉, 回头赔你两件。”
春姨尖叫声更大:“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摸屁股?太粗俗了!”
林沉玉愣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换了女装,春姨就变了个人一般挑剔。
春姨恨铁不成钢:“你做小侯爷的时候,算半个男儿,自然事事顺你心意,我不会说什么。可今天不同,你兄长同我说了,你要去议亲的,那你可就不是小侯爷了,是林家的姑娘,姑娘自然要守姑娘的规矩。”
“金陵可是风雅地,赴宴的多是俊雅的才子。姑娘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就得文静文雅些的好。步子迈小些,别拍屁股。”
林沉玉蹙眉:“自由自在的活了这么久,我岂能屈心而抑志?终究不是文雅人,我又何必强迫自己附庸风雅?”
“小祖宗,好歹装一装。”
“我装的了一时,到底是装不了一世,与其让人以后看穿,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装的好。”
她觉得头上珠钗重的慌,伸手扯了扯。
春姨气急:
“连这裙钗都忍不了,你以后成亲了,如何相夫教子?”
林沉玉只觉得麻烦透顶,她叹口气伸手取剑,推开窗去作势要走:
“不相了,不教了,回去浪迹江湖算了。”
“回来!你给我回来!”
……
*
春姨好说歹说,才把林沉玉重新哄回来。由着林沉玉的意思,让她重新梳妆打扮。
这次是林沉玉自己操刀,就简单梳了个髻鬟,用白玉簪簪定了。再洗去一脸脂粉,换了身熟悉的白色衣袍。
最后,将宝剑系在腰带上,玉扣咔哒一声上牢,她才满意点头:“走吧。”
春姨眉毛直跳。
“姑奶奶啊,你这是什么道姑打扮?去了宴会会被那些公子们笑死,说你乡野粗俗的啊!”
“他们笑他们的就好,反正死的不是我。”林沉玉轻描淡写:“再说了,肆意取消他人衣着的人,还能是什么良配吗?”
马夫牵来马车,正欲载林沉玉去赴宴。
林沉玉对着马儿嘘了一声,马儿依赖的蹭蹭她,她轻轻一笑,拉了春姨上车,细心的扶着她的肚子让她做好,随即上马,冲着车里的春姨笑:“坐稳咯,我要骑马了!”
说罢,腿一夹,也不管马夫,扬长而去。
马夫:……
不是,小姐把马骑走了,那要他干什么?
春姨被气到了,她扶着车厢壁坐起来:“林沉玉!不是有马夫的吗,还要你骑马干什么,谁家大小姐和你一样架马车去赴宴的?”
林沉玉回眸朝她笑:
“金陵街道错综复杂,哥哥新养的马夫,我看着他有些木讷呆板。你现在有身子,若是磕磕绊绊,有三长两短倒不好。还是我亲自来给你执鞭吧。”
“坐回去,我架马车可稳了。”
春姨脸一红,缩了回去。
兀自愤愤不平: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反正你这个野性子,去了宴会肯定是要被人笑话的……”
林沉玉不语,自顾自驾着马车悠悠的在路上走着。
*
金陵府尹宋念慈的府邸坐落在城东,据说他曾是现在的国师澹台无华手下幕僚,虽则能力平庸,但胜在跟对了主子,新帝登基后也捞到了个肥差,现在金陵为金陵府尹。
他自己已娶了官家女,生儿育女,唯独家中有妹妹到了年纪,还未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