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他疯了(159)
别家医馆的学徒只管吃喝,但顾氏医馆的两个东家仁善,除吃喝之外每月还会给他们发六钱银子的月钱。
她是女孩儿,若不是有这六钱银子,不管她多喜欢学习医术,爹娘都不会让她进医馆做学徒的。
所以这几日医馆被围她一直提心吊胆,总怕医馆哪天就没了,被爹娘带回家嫁人。
姜幼安闻言凤眸微凝,走到小姑娘身前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医馆不会关。”
她知道这小姑娘当初为何会来医馆做学徒。
在离开长安之前,姜幼安从不曾想到生在平头百姓家的姑娘日子会过得这般艰难。
小时候她其实偶尔抱怨过父皇母后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她,一出生便让她扮成男儿做太子。
也曾想过如果当年父皇没被外祖带去长安做皇帝,那他们一家人定能活得更自在。
可在外游历两年,姜幼安再不会这般想。
众生皆苦,幸事难得,如她这般,已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回到内院,姜幼安又将要给守在医馆外头那些兵卒看病治伤之事告诉表兄、锦月锦盘还有三娘。
众人皆无异议,反正如今出不了府,有事做总好过一直在府中闷着。
况且医馆开门行医问诊,也能让府外暗卫知晓殿下平安无事,省得他们因为太过担心而贸动。
辰时,姜幼安如约带众人来到医馆前堂。
叶晋一打开医馆大门便看见排在最前头的陈刚和元六两人。
陈刚往医馆里头探了一眼,怕侯夫人和叶公子误会他以权谋私,连忙解释:“可不是我看病啊,我身体好得很,只是扶元六过来,两队三百余人,眼下伤势最重的就是他。”
本来这回护卫顾府侯爷没让元六来,还让他安心住在侯府养伤。
但元六解了毒后非要跟来,说什么他这条命是侯夫人救下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保护侯夫人这事儿就得有他一份。
叶晋闻言看看两人,好笑地勾了勾唇:“陈兄弟莫慌,医馆看病又不挑人,进来就是。”
陈刚这才笑笑,扶着元六进了医馆。
守在医馆门外的人并不多,算上陈刚和元六才有十二人。
清晨那会儿医馆大门重新阖上,陈刚紧接着便派人挨个问了一圈,没想到一问竟个个都有陈年旧伤。
但两队人马无人懂医,难以分辨哪种伤轻哪种伤重,末了索性放弃,就按军中原本编伍轮流过来医馆看诊。
叶晋笑着扫一眼馆外众人,很快便看明白此事,于是唤学徒搬来桌椅,拿来笔墨。
他掸掸衣袍坐在桌后,提笔蘸墨,让学徒挨个将人叫进医馆。
自去岁端午立志学医,叶晋如今已与馆中学徒相差无几,虽无法看病问诊,但分辨病人病症的轻重缓急还是可以的。
不过为防出错,他还是叫住方才搬桌椅的小学徒与他一起问询。
这厢,坐在诊脉堂间的姜幼安和锦月脸上则都戴上了素白面巾。
将来定是要回长安的,像陈刚、元六这样知道名讳的人,日后自可设法避免宣其入宫觐见。
但他们不可能一下记住三百人的名字与脸,万一将来这些人里有人入了宣政殿,姜幼安可不想被人发觉当今太子与苍鹤女医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陈刚和元六两人见状倒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去年顾大夫在伤兵帐救人之事他们早有耳闻,即便顾大夫如今不是侯爷夫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待二人走进诊脉堂,姜幼安敛眸,神思清明地看向元六,清声:“将手放在脉枕上。”
元六“欸”一声,立马规规矩矩地将两只手都放上桌面。
这一日的看诊正式开始。
……
但医馆众人足足忙到一整天也没看完三百人,及至子时,前前后后满打满算,算是勉强看了五伍人。
姜幼安对此并不意外,能看五伍人还是因为他们都是军卒,外伤居多,好治一些,而且目前为止没人患疑难杂症,否则别说五伍人,能看五个人都是了得。
明日还要继续。
给第五伍人中的最后一人诊完脉,姜幼安便回房沐浴了。
她累极,沐浴后连晚膳都未用便爬在床上睡了过去,头发都是锦盘拿为她绞干的。
月悬高空,白日忙忙碌碌的顾氏医馆倏然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医馆附近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队人马昼夜轮流值守的守备军瞬间警醒。
元六刷地一下抽出半刀,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向马上距离医馆仅余十丈的人沉声下令:“全体戒严!”
刀柄出鞘声倏然划破夜空。
萧无衍听见这动静,浸血眉眼忽地扬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