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疑惑，”棠低着头快步走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足尖，“我要再回去想一想，我现在没法信任他们。”

暮色渐深，夕阳的余晖挥洒在布达希白雪一般的建筑上，晶莹的白色染上了傍晚的余韵，那种像水一样轻薄的紫红色如一层纱雾般覆盖了整座城市，街道中的屋子点起了一盏盏灯火，城镇的眼睛在黑夜将至之时发出了足以驱散夜幕的光明。

在经历了几次清剿之后的布达希虽然仍保持着比其他城镇更为高调的繁华，却并不过聒噪，人们都心知肚明那些安详和睦不过是假象，因为是王城，所以它没有自由的喧嚣。

回到旅馆，雷忒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一看到棠和佩拉立刻兴致勃勃地走上前来：“走走走，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回来，安东尼准备了晚宴！”

佩拉微怔：“你见到他了？”

“我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把他拦住了！”雷忒恩得意洋洋地说，“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他看向棠。

棠摇了摇头：“没事，你们去吧，我回房间想些事情。”

雷忒恩悄咪咪地问佩拉：“她怎么了？”

佩拉横了他一眼：“那群巫师是神乌族的，他们说棠是其中的一员，也是环山的守卫者。”

“神乌族不是早就毁灭了嘛？啊，东方那一支，”雷忒恩恍然大悟，接着换上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神乌族的？不可能吧，据说这个巫族的人都拥有十分强大的魔力，你完全不像啊。”

仿佛一道亮光划过她的脑海。在“杀戮女神”号上克洛德曾经告诉过她那块红色石头的来源，他说魔力的流失只可能是人为，如果她真的是神乌族的一员，那她的魔力又是如何流失的？这些人说可以让自己恢复魔力，那逝去的魔力他们又是从哪里找回的？

虽然他们是和她有着类似相貌的东方人，棠却更愿意相信克洛德的话，至少他的目的是明确的，而这群人说话却像是在故意引导她，泄露一点看似有价值的消息，事实上却充满了矛盾。

她想起了那只头上嵌着晶石的黑色渡鸦，又想起了那片风雪肆虐的远山。

我会看着你。

这是那个白袍人告诉她的，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行吧，不去就不去，那佩拉要去吗？”雷忒恩笑嘻嘻地说。

佩拉左手握拳，轻轻攥了一下，又缓缓松开：“好啊。”

“是比较正规的晚宴，听说还有很多富商和贵族参加，他也受邀一起去，正好可以带上我们，白蹭一顿饭嘛！”

“那我这样的穿着会不会不太正式？”佩拉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一身劲装，“我到外面买一套新装，棠也一起来吧？”

棠正要往楼上走，听到她的话一脸茫然：“为什么？”

“女孩子也需要好好打扮自己啊，你好像从船上下来就没换过衣服吧？不对，你上船之前也穿的这个裙子吧。”

雷忒恩在一边欢快地捋着瑞特的毛，幸灾乐祸道：“她在露莎酒馆就是这么一套，黑的灰的褐的，混着穿呗。”

佩拉转头：“露莎是谁？”

雷忒恩和棠都看向她，前者不明白她为什么纠结这个奇怪的点，后者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她心里发虚。

“棠的老板娘啊。”雷忒恩莫名其妙。

佩拉略有点尴尬地别过脸。

“咳，我去买件新的，要不要帮你也买一件？”她立刻转移了话题。

棠摇头：“不用了，有机会我可以自己去买的。”说完她就上了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佩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雷忒恩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那你稍微等下，我很快就回来。”

她刚要离开，忽然就看到刚刚回去的棠又匆匆跑了下来。

佩拉：“你怎么了？”

棠：“我还是去吧。”

佩拉：“？？？”

他们三个人赶到宴会场地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那是一个紧挨着宫殿的小型花园，已经有许多马车陆续赶到了花园前，他们刚刚下了车就有一个打扮优雅的仆人走上前来。

“雷忒恩先生是吗？安东尼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这可是我参与过最奢华的晚宴了，有个地位高的朋友就是不一样嘛。”雷忒恩眉飞色舞道。

棠一只手挽着佩拉，一瘸一拐地提着裙子边走边说：“累不死他？”

雷忒恩：“……”

佩拉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使她本来就美艳妩媚的容颜愈发动人心魄，脱下了那身干练的劲装，一袭红色衣裙的她显得更像一朵盛放的蔷薇花，灿烂而又明媚，分外惹人注目。

她小声问：“你为什么又打算来了？”

为了让棠显得不那么矮，佩拉特意给她挑了一双高跟的鞋子，这让两年没穿过高跟的棠走起路来跟锯掉一条腿似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