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番外(73)
呼延灼面如死灰。
他当然认得那药囊上的纹路。
那是云映月的药囊。
突厥至今仍无云映月所制百毒解解不了的毒。
“四个时辰。”贺愿甩去剑上血珠,转身走向城门,“带着你的突厥狼滚远些。”
“告诉阿史那何力。”贺愿的声音混在骤起的北风里,“明日雁门关前,我要用他的头祭旗。”
宋敛疾步走下城墙接应贺愿时,后者正倚着斑驳的城墙喘息,见他来了,身子一软便倒入他怀中。
虽已解毒,但那剧毒残留的眩晕感仍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宋敛手臂一抄,将人稳稳打横抱起,铠甲相击发出清脆声响:“逞能。”
贺愿苍白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额头抵着他冰凉的胸甲:“你这铁疙瘩……硌得我生疼。”
“疼才能长记性。”宋敛嘴上斥责,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抱姿,让怀中人靠得更舒适些,扶在贺愿腰后的手也正悄悄渡着内力。
“二位倒是情深意重。”裴郁抱臂斜倚在城砖上,指节敲击着刀柄,“可曾想过若无援军,你们麾下这些大虞儿郎要用血肉筑墙?”
“谁说没有援军?”贺愿在宋敛肩头轻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玄武国二十万铁骑,够不够解这雁门之围?”
裴郁一个趔趄差点从石阶上滑下:“什……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可是一道来的雁门关!”
“自然是你抱着马脖子打盹的时候。”贺愿转向始终沉默的林牧之,“玄武太子与我十年故交。大虞若亡,下一个便是玄武,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他虚弱却笃定的声音格外清晰:“最迟明日辰时,援军必至。”
凄厉的号角声骤然撕裂暮色。
刘修远的声音从城墙顶端滚落:“突厥人压上来了!”
裴郁骂了句粗话跃上石阶:“龟孙子不守信用!”他回头瞪向贺愿:“你那三招缓兵之计,连半刻钟都没挣到!”
“传令”宋敛将贺愿往怀中紧了紧,声音淬出刺骨寒意,“三军死守,战至最后一人。”
“阿愿说的对,我们得守到黎明。”
远处第一支火箭已划破苍穹,像坠落的流星砸在城楼上。
突厥人的火箭如蝗虫般扑向城墙,黑烟顷刻间吞没了半边城楼。
贺愿强撑着想从宋敛怀中挣脱,却被铁箍般的手臂牢牢锁住。
“别动。”宋敛的声音传入耳膜,“毒未清尽就敢逞强?”
贺愿忽然咬住他颈侧裸露的肌肤,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放我下来!”他盯着宋敛被咬出血痕的脖颈,“四十万将士在看着他们的主帅。”
宋敛眸光一暗,终于将人放下,却仍单手扶着他后腰。
“报——!”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滚落台阶,“东门箭楼起火!”
贺愿反手抽出宋敛腰间佩剑,寒光映出宋敛眼尾朱砂痣:“传令三军,死守垛口。”
裴郁的刀锋已卷刃,正用突厥人的断箭在城墙刻字。
贺愿踉跄着登上城楼时,看见青砖上歪斜刻着“裴氏郁之墓”五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咧嘴笑的骷髅。
“现在刻碑早了些。”贺愿将愿无违钉在他脚边,“留着力气多杀几个。”
“贺愿。”裴郁突然正经起来,“若我战死,劳烦把欠我的酒债都在我坟前结了。”
贺愿突然想到了云晚寒。
那个总是抱着药囊的傻小子,此刻应当已随华系舟的大军北上。
“酒债自己讨。”贺愿拔剑转身,“我的银钱,只给活人花。
他望向正在调配弓弩的宋乘景,青年沉默得像块石头。
“晚寒等你回去带他吃枣泥圈。”
宋乘景闻言抬头,素来冷硬的神色难得露出一缕温柔。
他点了点头,箭矢已搭上弓弦。
贺愿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顺着指尖滴落在斑驳的城墙砖上。
“云靖!东门!”贺愿嘶吼着指向左侧,一队突厥重甲兵已架起云梯。
宋敛的剑光如雪,在城垛间划出凌厉的弧线。
转身时,贺愿看见他后背的绷带已被血浸透。
“坚持住!”宋敛的声音混在喊杀声中,“再撑两个时辰!”
突厥人的战鼓突然变调,从沉闷的轰响转为急促的连击。
这是强攻的信号。
阿史那何力亲率金帐亲卫压上,那柄镶着红宝石的弯刀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贺家小儿!”阿史那何力的声音穿透战场,“你的人头值十万金!”
贺愿冷笑,抬手射穿一名突厥百夫长的咽喉。
箭矢将尽,他反手抽出腰间愿无违斩落阿史那何力射出的毒箭。
电光火石间,另一支毒箭直直从东侧射向贺愿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