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番外(102)
“好买卖!这才是招人稀罕的好买卖!”老鸨子欢喜得很,偏这姑娘虽有些呆,却听话得很,叫她坐着画像也愿意,叫她搽胭脂抹粉也愿意,一两回来了贵客,说是不会弹曲儿,可按着她往人前坐下,她也知道笑脸儿待人。
老鸨子私下里还夸:“我就稀罕这些个小门脸养出来的丫头,听话好哄,心气儿又不高,若是个个都有这般好模样,妈妈我呀,数银子的手都要发颤了。”
杈杆子咬耳朵哄她,老鸨子又板起脸来警告,不止是杈杆子,凡是楼里的每一个男人,谁敢打文姝的主意,只教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皮揭下来,才往乱葬岗丢。
将人精细娇养月余,整个欲晚楼无论见过没见过的,人人都道那位文姝姑娘开脸儿便能做楼里的花魁娘子,也不知道哪个有好福气,能竞得头一夜的龙凤烛,叫满京都的纨绔公子哥儿们艳羡艳羡。
有几家公子私下里有意为其赎身,文姝只问三个问题,‘可是家中长子?’‘可是读书的文人’‘可能白日里人前来见?’。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如此刁钻古怪的问题,更不知怎么作答才叫她满意,婉拒了几家,老鸨子心里也有不快,瘪着嘴埋怨她竟也知道拿乔,如今倒挑三拣四起来。
“妈妈这话是点我呢?”文姝抿了抿唇,眼睛眨呀眨,就要哭。老鸨子赶忙赔笑脸,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哄了一番,才得她笑脸儿。
就听她娇滴滴的嗓音,说着生疏的京都官腔:“我才叫人去石清观卜了一卦。”
“算的什么?”
“自然是我后半辈子的好托福,和妈妈过些日子的好财运。卦象说我要找个行伍出身的将军,要是上头没有姊妹兄长压着福气,还要夜里相看……”她面有红晕,羞赧道,“应了签文上的‘灯下美人’四个字。”
老鸨子当即笑出一排小白牙,一口一个亲闺女地喊着,“便如此,那是神仙的示意,咱们凡夫俗子,哪有违背神仙意思的,我的好闺女,挑点儿好,不是什么难事儿,妈妈心里有数,这样的,咱们也能找着。”
“妈妈可有认识的?”文姝笑着拿竹签子扎一牙脆桃,递在老鸨子嘴里,“怎么前些日子妈妈也没提过?”
老鸨子嘴里清甜,说出来的话自然也甘甜许多:“那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疼,哪里舍得叫你去受那些委屈。”
罥眉蹙起,文姝先是惊讶,又做惆怅模样:“原来不是个好去处呀?”
“怎么不是?”老鸨子笑的脸上五官恨不得挤出一朵花来,“那一家呀,闺女你日后过去了,就知道他家的好。”
文姝跟着也笑,抽出被老鸨捧在手心儿的指节,点破她吹出的牛皮,“我听别的姐妹说,能来咱们欲晚楼的男人,可没什么好的。我少时在家也曾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话本子里可是有这样的,卖油郎娶了花魁,男人骨子里救风尘那股劲儿,穷酸也藏不住的。”
老鸨子道:“那可不是个穷酸人家,咱们可不是那等上不得门脸儿的地方。”莫说是穷小子救风尘,便是地方上的现任官儿,兜里没几个大子儿,也迈不过他们欲晚楼的门槛儿。
“是谁?我见过么?”文姝似是来了兴致,欠了身子,认真询问。
“是……”老鸨子就要说出那人名字,可话到嘴边,似是叫什么给牵绊着不敢吐出来,老鸨子眼珠子转转,笑着敷衍,“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记不住了,老了,连贵人都能忘,到底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
文姝不好追问,悻悻而笑,翻过这篇,只是越性表达出不想抛头露面在外头接客的意思。
老鸨子心里有个盘算,也想到了如何把她卖出个满意的高价,并不催促,反是将人看管得更严了,从前有贵客点了名字要见,也会松松手,叫她去吃两杯薄酒,如今任谁来都推脱姑娘病了,有财大气粗的,花了不少银子,却连那位传闻中的文姝姑娘一面也没瞧见。
老鸨子忖了小半个月,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楼里姑娘有惧暑的,性子爽朗,整日里穿着凉爽的单衫短袂,就那么走动。
唯有文姝这边的屋子,不准开窗,更不准她白日里出来走动,说是候着贵客。
毫无头绪,却在一日忽然得喜,“妈妈的好闺女,来了,你的福气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