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9)
他道那陆横本还死不承认,但有证人去便抵赖不得,让他赔钱赔不出,打了三十大板关了牢里了,说是流放到洪州做苦役。
“今天我还骂了县令的儿子,他就在我们书塾读书,他平日里像座冰山似的,自成一派不爱和我们这些人打交道,哼要不是他爹不作为,能纵容这无赖泼皮犯罪的雪球滚这么大?”
“刘哥儿,俗话讲,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你这,你你……”罗氏讶异,这孩子,可不是傻大胆吗?
“嗨哎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人吧性子就有点孤傲,总感觉他瞧不起我们这商贾之家似的,我就总想磋磨磋磨他。”刘知远对那人的感觉很复杂,挥挥手,“不说这个了,婶娘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还是得先租个铺面,之前铺面的东家心善倒也没说让我们赔钱的事,只说让我们自己修缮还是原价租。不过那铺子里的墙面被火烧的漆黑,抢救的及时倒是没烧着房梁,不过修缮也得一阵子了。”
罗氏淡淡道,又把苏屿的想法说了些表面意思。
刘知远闻言道他路子广可以帮忙尽快租个店面,罗氏遂把自家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准备博上一搏。
家里老太太是个药罐子,又要照顾一家的生计,铺子的租金以及吃喝都是花大钱的。
齐珩自从成了秀才,这一年里有时会帮一些富商撰写公文、契约、家谱等,也会抄书赚些钱,补贴家用,也让这家里好过了不少。
齐珩的一半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半精力用在家里的事上,罗氏总让他多顾着自个儿,但家里又实在为难的厉害。
苏屿见状眼睫低垂,昨天她就把自己所以的东西都拿出来给罗氏去当,可罗氏说什么不要,想来要是让齐珩当也是不肯去。
而苏屿自己去当铺又恐被人骗,思量一番后,苏屿叫住欲走的刘知远,把自己的差不多所有金钗银簪等首饰用小包袱包起来,只留了一两个很喜欢的。
“刘家哥哥,您若帮我这个忙,苏屿万分感激。”苏屿言辞真情实意,恳求之心溢于言表,“您也知道婶娘是个好人,她不舍得用我的钱,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况且这些东西留着于我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当了换钱以东山再起。”
刘知远听清楚来意,心想小事一桩,满不在乎,有点想在姑娘家面前显摆的意思,“别呀,用不着当东西,我借你,真不行我也可以给你钱,不用还。”
他快言快语,一下子就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看见苏屿的表情骤变,慌了手脚。“不……不是那个意思。”
苏屿蹙眉,有些生气,“刘公子这是何意?我求你帮忙,不是求施舍的,你若不肯,直说便是。智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此话留君自勉吧。”
苏屿言罢转身欲走,刘知远脸红了个彻底,忙要过苏屿的包袱,“苏妹妹,我错了,我今日一定办成,明日就给你答复,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倒也不必如此……”这人道歉的话张口就出,是个油嘴滑舌的,如此道歉之法又加上热情异常令苏屿难以招架。
刘知远赶忙抱了包袱沿着小巷走远了,他家的马车在巷子口停着。
刘知远边走边回味,这苏家姑娘给他的感觉好像裴敬禹啊,那县令之子平时看起来就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
可若真冒犯到他,那大道理简直口若悬河,且说话时又是那般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表情,简直和苏屿如出一辙。
刘知远手摩擦下巴,果然家里有人做过官儿就是不一样啊,那模样都学了个十成十,让他有种跟长辈聊天的错觉。
晚上苏屿的窗边,齐珩敲了敲她的窗棂,“为什么不找我?”
“什么?”苏屿疑惑,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问话。
“当东西。”齐珩淡淡道。
“哦,你说这个啊。”苏屿看齐珩有些严肃的样子,心想又开始当老师了,又想教训人,于是眉毛一挑,“你偷听我们讲话?”
齐珩轻哂笑地“嘁”声出口,“不是我想听,是你们说话太大声。”
“我找你你会给我当吗?”苏屿狐疑地问。
齐珩皱眉,随即摇了摇头,“我们齐家还不至于那么穷,穷到用你的钱。”
“嘁”这次轮到苏屿了,“那不就得了。”说完她把脸扭开不看齐珩,要关窗户。
齐珩抓住支窗户的叉竿,问:“听说你准备用新的经营模式经营裁缝铺?所以你最近在写的也是这个吗?”
“怎么?有意见?你不让?”苏屿扭过头,不满地看齐珩。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瞪他,没想到婶娘嘴挺快,这就告诉了齐珩,不过这是人一家的生计,总得考虑再三,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