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282)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们之间就是这种脆弱而得不值一提的关系。
廉价得随处可见,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老朋友”逐渐成为他们之间充满嘲讽意味的称呼。也有可能只是科特拉维单方面如此认为,塞尔则是觉得他有用就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称呼是什么并不重要。
科特拉维很早就认定自己已经变得非常完美,值得任何同胞迷恋,他也因此不屑于关注他们,几乎是用过就丢。内心始终执着地欣赏从未改变过态度的塞尔,更喜欢在对方面前尽情地展露自己所有的讨喜方面。
反过来说,他面对塞尔的态度,就像是后者总是披着那张属于城主的公允、严谨又冷静的表象一样,却又微妙的不一样。因为塞尔从不撕下那层伪装,还喜欢什么都擅自决定,摆出为他好的态度,其实只是对塞尔自己有益而已。
科特拉维因而习惯隐藏真正的自己,并逐渐视作一种乐趣,享受着任谁都看不透自己的那种感觉。
他轻浮吗?他自恋吗?或许都是,也可能完全与之无关。只是另外一层伪装而已。为了保护心底幼小的自己,让那个即便伤痕累累地跌倒在地、即便总是处于弱者地位的自己——就像任何一位小纯血曾经历过的成长那样,只是他根本没有家族的庇护,并且总是不计后果的去反抗一切。
塞尔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吗?显然没有。因为他善于利用任何事与同族,只要有利于他自身即可。
西乌斯伟大的现任城主公允、严谨又冷静?是率领族群的象征?历任最值得尊敬的城主?这些在科特拉维看来全都是假象。他能看到的塞尔灵魂里暗藏的卑劣部分,所以他的谎言才不会对科特拉维奏效。
只是,察觉到这些的他是如何做的?他只是想方设法留在距离塞尔最近的位置,私下里享受着违抗对方意愿的感觉,表面上甚至帮对方维持那些表象,并陶醉于周遭的蠢货看不透塞尔、唯独只有自己是特别的感觉。
这个游戏他玩了六十年,都没有觉得腻。
那塞尔是如何看待他的?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才放纵他的行径?稀薄的情感?肯定都不是。
科特拉维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是从刚才起就变得不在乎了。
就像失去魔力因子这个既定事实。
因为只有弱者才会纠结于已经发生的过去,而不会动手去利用它或者改变它。
他和塞尔的确已经过于了解彼此,从而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就像他刚才跟塞尔说的那样:他没兴趣。
科特拉维抬脚迈进那片杂草丛生的花园,践踏过那些本已匍匐在地的悲惨花朵。
毫不留情。
……
“他说:我为公理而战;他说:我为荣誉而战。”
西乌斯城主夫人缇斯捧着一本古精灵语撰写的诗歌集,立在中央城堡一楼大厅一角,缓慢地轻声念诵。
“无私让他孤独;私欲让他卑怯……”
精灵语对谁来说都太难了,即便是出身自三大家族之一“齐图家族”的她也没能熟练掌握。
中央城堡外依旧暴雨倾盆,大厅中奔忙着依塞尔命令集合的光系以及为隐城主命令集合的暗系。
光暗两系同一时间在同一间大厅里协作忙碌的情形简直如同光与暗的分界。
当然,这得益于隐城主大人和缇斯夫人同时在场,否则光暗两系肯定能比法师和战士更容易为一点小争执而引发私斗。
缇斯夫人的长发高挽起,看起来洗练又美丽,与之前歇斯底里的失态模样完全不同。她负责的事务已经处理分发完毕,正等待着乌卢克那边跟上进度。
她本来已经请愿带队离开要塞前往探查人鬼两族的战况,可惜塞尔没允准她带队探查地请愿。当然后者并非为她的安全考虑,也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出于城内的稳定因素考量。
在自动闭锁状态下的中央城堡就像一个聚集并发酵着压力的熔炉,随时可能爆炸,西乌斯明显更需要她和她背后的齐图家族来稳定情况,包括难缠的海斯家族。所以她只好选择一本艰涩难懂的古精灵语书籍,用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精灵文字相比文字更像是一幅幅连续的画,虽然艰涩,却总能为之震撼。所需要的只要一点耐心而已。
跟她相比,隐城主乌卢克就很忙碌也很痛苦。他手里包括的本来就不止是暗系的小队任务分发,还有二次转包和各种混乱的越级拆分任务,更何况暗系的脾气都很乖戾,很多都不在他这里登记出发时间,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只要不逾过任务完成期限,他根本就不会去管这些小事。直到塞尔这道该死的命令下来,他才知道暗系不能像光系那么容易预估返程时间有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