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319)
等到房间门彻底阖上,塞尔才重新坐回桌后的椅子上。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胸前的金缕缎,思索该如何解决眼下的这些麻烦,尤其是要塞闭锁的问题。可“麻烦”却是所有事情都朝着好方面发展时,它就绝对会维持在“可以解决”的范畴里。如果情况相反,就像现在一样,简直如同在滚雪球。
人族对鬼族的战斗本来就相对弱势,否则就不会使用金属外骨骼和威力巨大的热兵器,他们双方一贯遭遇就会陷入胶着,短时间内显然无法结束战斗,何况暗系亚灵也加入了其中;只要外面三族混战在继续,塞尔就不能解除要塞闭锁,否则西乌斯就会被热兵器波及;只要西乌斯的闭锁不解除,城外的暗系亚灵就会继续陷在混战中,谁的命令也不会听,城内的暗系以及光系各个家族势力也会继续找他的麻烦,毕竟后者是听命于他们各自的家族,暗系则没有家族这个概念,只听命于隐城主,而就乌卢克目前的立场来看,别说帮忙,他不给自己添麻烦已经算是慷慨了……这么一想,什么都是死结,思考显然是在浪费时间。
塞尔短暂地放空大脑,半侧过身,看向已经修好的窗户。
外面暴雨依旧,景物黏稠而模糊,只剩下斑驳的色块。
数分钟后,他才将视线下移到窗台上,盯着某块黑褐色的污斑。
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想确定那是什么。
恰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一点溅上去又没被擦干净的血迹。
没有谁胆敢在城主公务房间里私斗,除非是城主自己。
他知道那块血迹属于谁。
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家伙。
以前,至少在缇斯和乌卢克出现以前,他在自己那堆“老朋友”里,很显然是最有用、也最好用的一个。
比同伴亲密,比朋友执着,距离暧昧尚有一定距离,塞尔喜欢把这种关系称之为:谨慎的意味不明。可以用一个“老朋友”指代,他就能帮自己做很多事,解决很多自己不想去解决、也不擅长解决的麻烦。
一种他非常欣赏的、似是而非的关系。
直到那个吻出现……
塞尔忽然感觉到无与伦比地疲惫。不是食物和睡眠就能解决的疲惫,而是一种看不见的,犹如附着在他灵魂上的,陈年累加而成的,污垢般的疲惫。可他既看不清自己的灵魂,也碰触不到,自然没有办法将污垢剥离,只能任由它变得越来越厚,也越来越沉……
他到这里便打住了思绪。
这已经是他能放纵自己的极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什么,因而从来不会在任何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上投入时间。例如:情感。
这就是他。
否则他是做不到绝对的公允、严谨以及冷静,因为想要维持这三点需要一种绝对的“节制”,或者称之为:克制,而一旦有感情就会偏向于某一个特定的存在,就维持不了这种公允了。只是很多家伙非常的愚蠢,误以为一个温和或多情的家伙能做到这些。事实上任何赋有感情的存在,都只能成为威尔因那样的城主。外在名声糟糕透顶,全靠自身纯血实力、家族名声以及出色的家族成员辅佐他。或者是莉莉娅那样,除了战斗实力其他全都依靠着自己的誓约骑士,随时被同胞们诟病、质疑,时刻都想将她拉下首座的城主。
塞尔不想成为他们,所以他选择克制。绝对的克制,对任何事情,也对任何同族。这种趋向于冷酷的克制方式,毫无疑问成就了他,让他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去应对,却注定会让他变得没有情感可以赠予。
塞尔又看了一眼那点血迹,然后站起身,经过与隔壁相连的门扉,来到自己的专用房间。房内原本的陈设大部分缺失,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摆在窗边的床。
在被衬托得过于空旷的房间里,他不大习惯的愣了几秒,甚至反射性想要寻找什么,最好是活的,能帮他解决这些麻烦和混乱的存在。就像以前那样。然后他陡然想起了什么,因此直接走向了那张床,并赶走了自己脑袋里所有不必要的思考。
他仰躺上去,盯着依旧一片模糊的窗户,听着不间断的雨声……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不止是从带队回到西乌斯开始,即便是在带队途中,他显然也是必须随时保持警惕的那一个。他需要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在第一场首座挑战开始以前,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风阶……?”
如此简短的词汇,帝坎贝尔竟然没有能将它说完,更不用说得到对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