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654)
当然,后者才是他最为厌恶的东西。
那么,回忆起来,他究竟亲历过多少次“只属于灵族的绚烂死亡”?
十、百……不。
答案是:无以计数。
从既定的前路被“三战灵”斩断,未来就分担到了每一位活着的灵族肩上,让他们必须去寻找,而且是必须找到“那条路”。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然后,惨痛的代价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了。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症状甚至没有这个名字。只知道无法用水域魔法来治愈,也无法依靠超再生来缓解疼痛的恐怖存在;而后随着魔力的进一步衰减,超再生也开始退化,让他们身上属于“土壤”的那部分的人类基因如同病毒般迅速扩散;结果就是魔力的流逝和身体细胞毫不留情的老化,让衰老和衰弱都沦为其次。
真正恐怖的是那些自然精灵们的离去时所留下的“赠品”——“撕碎灵魂”的痛楚。
疼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疼痛纠缠着患者。
可它却是一种不足以致命的疼痛,从而让“项圈”无法阻断它们。
那时候,当然还没有“献给永眠者的花”,人类也对此完全没有过任何相关的研究样本,科研基础薄弱的灵族更不可能知道如何如何缓解症状。
这或许就是当初他们作为独立族群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尤其是“最初的一例”,是他根本不敢去回想的情形……
阿达加迦到这里径自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打住了自己的回忆。
当时的一切都是特例,就像是现在“唯一”没有“项圈”的帝坎贝尔一样,任何已有的经验都失去了作用,阿达加迦必须想一个新的办法。或者就像卡露雅尔所说的那样,一种相对“普通的”方式。
但,这无疑对他是最困难的事。
帝坎贝尔当然知道自己会永远会区别于其他的同族,甚至有可能需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才能在情绪的展露和控制之间,寻找到恰当的平衡点。
但不是现在。
恰如阿达加迦此前对他所说的那样,许多事情其实都不适合发生在现在,因为现在的他还需要时间。这也是他之所以能理解阿达加迦对更久远的过去避选择而不谈的理由。
可现实却如同避无可避的命运。
历5780年,冬火之月,第85日,灵族收到了人族那方重新递来的橄榄枝,却附带了匪夷所思的条件。
“你们要阿达加迦!?”帝坎贝尔站在海克鲁城主专用通讯联络室中央,难以置信重复了对方的要求,“为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坏事,我把你们视作拥有独立灵魂的、与人类同等的存在,完全尊重你们的权利,不会把他当做试验品。”赫卡中将的全息影像的表情显得慎重,“我的初衷从来不是与灵族为敌,但我不得不考虑我方的利益。相信作为大型灵城主的你完全能理解这一点。以你的立场,你也必须考虑你们的集体利益,不是吗?毕竟再过一、两年,等到你们物资彻底耗尽的时候,你们会完全丧失交涉的立场与时间。”
“所以我应该回答:好的,当然,我非常乐于接受这个条件,并感激你们仁慈与慷慨?”帝坎贝尔咄咄逼人地反问。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赫卡略微皱起眉,盯着对方的脸。
她其实更想跟塞尔那样的城主交涉,毕竟像帝坎贝尔这样的性格,在赫卡看来显然是不适合任何外交场合的。年纪也是。因为无论他是否握有主导权,他所优先考虑的东西都不会是政治的第一要素——利益交换。想说服帝坎贝尔让步无疑会非常的困难。
“我是说,这是我方唯一不能让步的条件。”赫卡解释道,“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甚至可以更进一步,不止维持这种表面上的友盟。当然这需要你方先同意这个最基本的条件,才能让我们磋商后面的细则。”
“条件。细则。”帝坎贝尔冷着脸重复了这两个词。
在赫卡来不及从他脸上分辨出喜怒之前,他又问:“你的保证等同于你们的保证吗?”
他的意思赫卡当然明白,毕竟他们拥有非常麻烦的议会制。
“当然。”她举起了自己那条尚未治愈的手臂,将五根金属骨骼手指展露出来,“七席的议会里,我已经拥有五个席位。我的保证完全值得信任。”
“我原本以为你是能正常交涉的人类,”帝坎贝尔回答,“看来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什么?等……”
帝坎贝尔没等赫卡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赫卡看着暗下去的投影装置,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我已经告诫过你,我同意并没有任何用处,帝坎贝尔根本就不是典型的城主,更不是什么政治家,你根本不可能用利益说服他。”站在投影区域之外的科特拉维优雅地耸了耸肩,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他是一个特例,就算在灵族中也是特例,根本不是你能用语言动摇得了的存在。难道你还想再攻击一次灵族要塞?就像攻击西乌斯那样。但你知道那肯定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