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753)

作者:水戈骨土亘

“而我的意识已经快要消失了,除非你能焚毁混杂在我的火焰里的那些‘绝望之火’,并帮助我重新能拿回属于自己的火焰,也是我真正的力量,我才能继续维持自己的意志。

“我需要行火者的力量,需要你那纯粹的、满怀希望的火焰。这样梵释就能复苏,我也能解开自身的禁锢,而你则能回到听风者那里。虽然只能是短暂的,但你的确能回去。然后……你就得永远的留在这里,成为我新的‘火焰’。”

一个矛盾至极的选择。帝坎贝尔想。

“我其实并没有选择。”帝坎贝尔说,“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

从他擅自决定保护对方“最初的愿望”开始,他就只剩下这一种选择了。

“那么,最后,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帝坎贝尔说。

“当然。”风炎圣树回答。

“有办法帮听风者恢复完整吗?”

“有。”

“但?”

“只要能有足够的枷锁束缚住听风者,他就能恢复完整。

“可他一旦恢复完整,就必须承担他曾用誓约许诺下的责任。就像行火者必须为自己的选择履行义务那样——

“尽管你、你们都在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些用誓约许诺下的责任有多么沉重、沉痛,同时也是……永恒。”

永恒。帝坎贝尔默念了这个词。

他做梦都想像不到,这个跟希望一样虚幻的词,竟然会是行火者和听风者——是他和阿达加迦所拥有的力量。或者说,是他们各自肩负的、无法违抗的义务。就像阿达加迦希望“希望”本身永不磨灭,自己顽固的灵魂也始终将对方视作不可超越的信仰。而他的选择,也的确会从开始就是一种必然。

既然如此,他更不想也不能在对方心底留下阴霾。必须在自己彻底成为风炎圣树“心脏”的其中一部分以前,再见对方一次,亲口告诉对方这一切,并……正式道别。

“风炎,请开始吧。”帝坎贝尔说。

魔法的誓约在这一刻起由风炎圣树吟诵出古精灵语特有的韵律。

“我以风为魂,以赤炎为形;

“我之意志,亦为梵释意志;

“风若不息,火亦不灭,行至挽歌——”

在新一轮更残忍的折磨降临前,阿达加迦艰难的、藉由那些庞大的疼痛,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以史无前例的、近乎可笑的方式,从失控中回过神来,勉强撑开了一条眼缝。

入目都是一片黑暗,根本分不出边界。隐约有模糊的影子在无规律的移动,骨头被牙齿啃噬的可怖声音,加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全都是他所熟悉的、魔鬼巢穴内部给他留下的那些连回忆都想彻底剔除的糟糕印象。

他为科特复仇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踏进这里,想忘都不可能。但他依旧尝试与自己的风精灵们对话,试图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来宽慰自己。可惜它们却没有回答,安静得就像根本不存在。

“太好了。”

熟悉的属于巴尔德君主的声音最终佐证了阿达加迦的猜想。

“你终于醒过来了。”巴尔德君主满意地终止了并不足以致命却足够残忍的伤害,揪住对方带血的银发,将他提了起来。

“你的确想要我活着,”阿达加迦双脚悬空,头上的伤口和被摧残的头皮一起扯动着他的神经,艰难地挤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活到心甘情愿的成为你们的食物为止。”

关于这一点,阿达加迦此前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当然使用的是陈述句。但他完全无法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只能缓慢而艰难的继续问:

“为什么?还是我应该说:陛下,请尽情享用。”

巴尔德君主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而是直接松开了手,任由阿达加迦跌在地上。后者艰难地尝试用双手撑着怪诞的漆黑地面,试图坐起来。可惜刚到途中又直挺挺地跌回去,再度狠狠地磕了一下本来就伤得不轻的脑袋,顿时眼前只剩一片白光跳跃,闪烁了好久才缓过来。

西乌斯时曾经出现过的怪诞的,让他几乎失去了全身的控制权的情况又卷土重来了。

黄线?不可能,他只是不能动了,却还能说话。

红线?他并没有昏睡,也没有失去超再生,虽然低阶的再生力在魔鬼君主面前约等于无,但至少有,否则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条不知道是什么的线?他对它除了逆向生长全都一无所知,但他在失控之后应该就进入逆生长的,可他却没有,甚至连逆向生长的迹象都没有。

最可怕的还不是那条的“未知线”,而是他的风精灵们竟然始终沉默着。

“举办盛宴的时候,美食不应该沉睡,应该与我们一起享受。”巴尔德君主开口却没有回答,而是说出了与之无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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