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208)
昆仑很静,是真的没有喧阗,可昆仑之外,从未少过。九重天有,东望山有,忘川也有,尤是人间最热闹。也许有些东西没有改,但一定有东西变了,她是不会看错的。
盈阙对着镜子,影卿在镜子里说道:“花玦把你带来这里,留在这里,他是不会害你的,你不要慌。”盈阙还是怔怔的,若有
所思,影卿也不深劝,只笑眯眯道:“我帮你算了一下,再有七万遍清心诀,你便可将欠白泽老……帝君的账给还清了,日后每日便只需抄百遍哩!”
盈阙顿时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叹气。
大典那一日不紧不慢地到来,西陵王终于颁下诏书,将圣女之选昭告西陵。
然这一封诏书下来,无人不惊。
上一任圣女早年收养了一个小姑娘,当做传人对待,从小养在宫里修行,至今已有十来年,早已是国民认定了的新圣女,正是阳荔,至于那诏书里说的……盈阙?那是谁?谁认得?
况且,宫里还有些不干净的流言,流言纠缠着的便是那盈阙一行。如此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岂堪当圣女,侍奉神明?
国民一时混乱不已。西陵王又不急不缓地再下一封诏书昭告西陵,说不久前西陵雨雪,是三百七十余年来,昆仑神明降临之后的第一回 雪,便是为了送神明使者降临西陵,正是那位盈阙姑娘。
于是迎那位盈阙姑娘为圣女,一下子便成了神谕,便成了民心所向。
西陵王带领着王后,及一干朝臣,浩浩荡荡地前往不流云,要去请盈阙参加大典。
此时盈阙在不流云中还不知此事。因为花玦今日早早地便去赴了桓容的约,于是家里只剩她坐在风口里发呆。
西陵王来时,只敢在外面敲敲门,并不敢推门进来,盈阙也不想理会他。最后还是跟着桓容一起来的花玦,替他们推开了门。
其实西陵王在此之前一直不曾告诉盈阙请她任圣女之事,是因为听桓容说过这位仙尊的脾气,早说了定是要被她当堂回绝了的。
他想让盈阙无法拒绝圣女之位,便在大典当日才告知盈阙此事,他原本以为盈阙为了民心安定好歹也会应下了的。毕竟只用她担个虚名,他们也不敢真劳烦她沾手俗务啊。
谁知只是如此,盈阙也不肯,她全然不在意举国百姓都在等着她。
“是你们自己惹的祸,这回不与我相干。”盈阙如是对西陵王说。
花玦不由分说将他送出了门,盈阙对花玦说:“我不想留在这儿,我们回去好不好?现在便走。”
“好。”花玦不问缘由便答应了,却又歉疚地说道,“不过我与桓容仙友还有未完之约……这些凡人怪讨嫌的,总来烦你,阿盈你先随处走走,我晚些接回簌簌便来好不好?”
还有约?盈阙问道:“约到何时?”
花玦抬头看了眼天,笑道:“今日日落之前。我得走了,不然该怪我背约耍赖了。”
“嗯。”盈阙点了点头。花玦便走了。
西陵王还在敲门,盈阙想,这里是他们的王宫,自己不能将他们都变走,也只有自己走了。
于是她施展法术,将当初从乡野郊外带来的整片花林与小茅屋皆收回掌心。门被堵住,她便从墙边角隅走了。
西陵王盯着那道隔开了他们的门,欲哭无泪。桓容留下一个让他推迟吉时的苍白主意,便跟着花玦离开了,俨然是不想多管此事的意思。
西陵王有苦难言,分明是桓容撺掇着他,从接盈阙来到都城,到请她出任圣女,无一不是桓容的主意,眼下老祖宗他怎么能撂手不管了呢!
可他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将他们都给供起来。
西陵王抖抖精神,给前来问询焦急万分的仪官,沉稳如山、一言九鼎地下令道:“推迟大典吉时。”
等了会儿,仪官见西陵王他再无别话,心里便有了数,揩了揩额前虚汗,应喏退下。
盈阙把小茅屋搬回了小镇郊外,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只觉得那日头怎么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呢。于是她又自己回了西陵王宫,只是出王宫时还好,回去时王宫外竟跪了乌泱泱一片人。
原本也无人识得她,却是那前头一对男女认出了她,带着一群百姓围着说了好些话,不过自然是困不住盈阙的。
她在西陵王宫里却不晓得该去哪儿,便只捡着没有人的地方,心不在焉地胡乱走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道白影转过假山,气冲冲地向盈阙急趋而来。
盈阙见是阳荔,无意理会她,默默地错身走过。阳荔心中一急,便要扑上来抓她肩拦她,盈阙轻盈盈地往旁边一避,阳荔收力不及,便一下子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