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3)

作者:月明里

肯定是凤仪宫那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翠珠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平日折腾也就算了,这人怎么连公主生辰这日都不放过……

不过,凤仪宫那位从来没给公主庆贺过生辰,也许早就忘记这回事了吧。

翠珠偷偷看了眼冯妙瑜,她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来。

“时辰还早,我去老书院转一圈。”冯妙瑜想了想,道。

所谓的老书院,起先只是一间空置的宫殿,后来变成了皇子公主读书启蒙的地方,再后来,圣上扩建太极宫专门修建了一座书院,这座老书院渐渐就被人遗忘了。

藏书早都被搬走了,高大的木制书架变成了藤蔓攀附的架子,冯妙瑜在窗边坐下,指尖无意触到了一块凹凸不平。

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这样的顽皮,上课时竟偷闲在桌边刻了许多句话。

“许夫子是大王八,总罚我抄书!烦死了!”

“皇姐今天给大家带了自己做的绿豆酥,好吃,皇姐最好了。”

“三弟真讨厌,抢我的小老虎不说,还拿砚台砸我脑袋!希望他明日被许夫子抽背一个字也背诵不出来,夫子罚他抄书抄到手指抽筋!”

……

冯妙瑜抚摸着那一道道刻痕,就像是在抚摸记忆深处已经枯死的一截记忆,微微一笑。

嬉戏玩闹,当时只道是寻常,谁能想到十年后却是手足相残,挥刀相向。

待冯妙瑜回过神来时,天边已是暮色沉沉,远端亮起一星灯火。她拍了拍衣裙起身,已是掌灯时分,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

宫里给未出阁的公主都留着住处,但她就是不喜欢住在宫里,宁愿多跑两步也要回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冯妙瑜和往常一样,沿着后院那条长满紫藤的游廊离开。这个时节紫藤连花苞都没有,苍白藤枝纠缠在一起,前面隐隐约约有一道修长的人影。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消瘦的背脊却笔直如剑,个子很高,侧脸清隽,晚风撩起他的衣袂,飘飘然宛若画中仙。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跟随主家入宫的侍从伴读之流。

只是这座书院已经荒废很多年,怎么会有旁人跑进这里,是迷路了吗?冯妙瑜一时也没料到会有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人听见脚步声,立即垂首站到一边,让贵人先行。

“这是你落下的东西吗?”

冯妙瑜俯身替他捡了掉在地上的玉佩,通体无瑕的羊脂白玉,递到他手中,又好心提醒了句:“过会宫门就要下钥了。顺着这条回廊走到头,再右转就能走到大路上了。”

“多谢殿下。”

他说得一口十分地道的雅言,嗓音更是温润清雅,有如江上徐徐清风。

芒屩布衣,亦难掩风华。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冯妙瑜笑着点了点头。她看人一向很准,朝中如今有不少出身寒门的大臣是她力排众议举荐上去的。

日后若有机会,应与此人结交一二。

冯妙瑜在心里暗暗想着,径直离开了老书院,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人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溶在初春晦暗不明的暮色里。那眼神复杂而又冰冷。

第2章 姐弟长姐这是要来杀我了吗?

翌日,依旧是春雨连绵。

冯妙瑜醒来时,天色未明,整座盛京城笼在一层迷蒙雨雾之中,就连门口那两盏琉璃宫灯都显得有气无力,苍白地飘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了。

她难得醒的这样早。

也许是昨日亲眼目睹了平远候府的没落,许久未做梦的她,昨晚竟然又梦到了许家。

兰溪许家乃是清流世家中的翘楚,这样的家族,向来看不起张家这等靠着卖女儿发家的小门小户。四年前,正是两家因丞相之位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

那年腊月初九,天气好极了。还不到十三岁的她,按照张氏的要求换了新制的宫装,镶满红宝石的鎏金头面和银狐皮裘衣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艰难的挪动到太极宫中给父皇请安,又按张氏所教,在父皇笑着问她为何打扮的如此隆重时,状似不经意的说出了那句:“这算什么,儿臣上次见到许家的小姐,她穿戴的可比儿臣漂亮多了,光那花冠上面的红宝石,就足有婴孩拳头那么大呢。”

父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还不到腊月三十,许家就因贪墨被抄了家,男眷候斩,女眷为奴。听说抄家前衙役先在许府外围困了整整十多天,到了抄家那日,许家上百口人,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

梦里许家的家眷们身披绣金的彩衣,一只只嶙峋瘦骨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夹杂着呜咽的质问回响在耳边,杜鹃啼血般,凄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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