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97)
“那个小相公可靠吗?”冯妙瑜没忍住也伸手剥栗子吃了,“不会是皇叔故意放出来的吧?”
“您放心,我已经着人仔细查过了,这个人没有问题。”
冯妙瑜又把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和戍边的节度使防御使有私交算不得什么,朝中大小官员,同僚,师生,同乡有所交往再正常不过,谁能因为这个给他定罪。至于未经准许从丰都调兵,这也算不上什么——打赢了蛮族后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糊弄过去了。
能制住皇叔的其实只有功高震主一条。
说到底还是帝王的忌惮。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君主之位从来容不得任何人有分毫觊觎染指。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既要让冯重明相信皇叔与丰都防御使勾结图谋不轨,那这封信就得以合情合理的方式流落出来,再由某位冯重明非常信任器重的人交给他才行,冯妙瑜心里已有了大概的主意和人选,她收了信。
“那个偷信出来的人,不能留着。”
那相公知道事情的原委,留着就是一个隐患。
“老夫明白。一个失了宠
的相公,晚上喝多了酒,一个人在回去路上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说罢,颜先生便起身拱手准备告辞,笑眯眯的,“既事情说完了,那我也不打扰您休养了。”
“您先别着急走,我还有事要劳烦您。”冯妙瑜却叫住他,压低了声音,“您来看看这个。”
她拿出那日侍御史李大人捎给她的信。
“颜先生,您不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劲吗?从一开始白大人找我帮忙,到我连夜入宫向父皇禀报,再到第二天早朝的寒门上书……一切进行的太顺畅了。寒门也是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他们中有人依附于世家,有人憎恶着世家……什么时候这么团结过了。上书弹劾世家,这么做也许能让他们心里痛快些吧,但除此之外,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对世家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您怀疑白大人别有用心?”颜先生问。
“他?他若是有这份算计和狠劲,就不会屈居于一个大理寺寺丞了,”冯妙瑜摇摇头,炭火房里干燥,又说了好一会话,她喝了口水润润嗓才继续道:“两败俱伤的事情。我这几天一直再想这件事,思来想去,我认为盛京很可能出现了一股既不归属于世家,又不归属于寒门的势力。这次的事情便是他们在暗中鼓动,甚至从一开始就有可能是他们的人一手促成的。”
“所以您是想要我下去调查这股势力?”
冯妙瑜微微颔首,表情凝重,“如果真的有这样一股势力,敢设这样的局,把我们这么多人都蒙在鼓里当成棋子使唤,我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的野心绝对不小。眼下他们还藏在暗处,您调查时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惊动了他们。”
“您说,这股势力有没有可能和蛮族有关系?”颜先生摸了摸胡子问。
“那是最坏的可能。”冯妙瑜说。
“那老夫先差人下去查查,有了消息再来向您汇报。”颜先生拱手退下了。
阿玉进来送药时,冯妙瑜手里仍捏着那封颜先生带来的信,她靠在椅子上望着供桌后面那对四君子的堂屏,春夏秋冬,梅兰竹菊,一一排开。
“公主,到该吃药的时辰了。”阿玉说。
“知道了,先放着吧。帮我拿纸笔过来。”
冯妙瑜脸上没什么表情。能制住皇叔,给他削个爵贬个官,这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无论有意无意,差点害死她,害死她的孩子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过去呢。她转过身,又瞥见桌上的栗子小山,“这些栗子是颜先生带来的,你拿下去给府里的大家分了吧。”
长公主府,问梅阁。
“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赵岳才从外面锻炼回屋,就见白去华拍桌抱怨道。
“这是怎么了?”赵岳不明所以,便问。
白去华指着桌上的炒栗子,“你来看看这个!”
“唔,是炒栗子啊。这栗子有什么问题吗?”赵岳依旧不解。
“你瞧不出来吗?这栗子又小又干,明显不是他们府里常吃的那种由南地进贡来的——还是冷的,都放凉了才送到我们这里来!我看这长公主府里的人和外面那些人没什么分别,见人第一面都是先看人家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势利得很!他们看我们两人寄人篱下,公主也不来过问我们,便拿吃剩下的不要的打发我们!这是明摆着欺负人,看不起我们了!”
“我看是你想多了。什么势利不势利,看人下菜碟的。一盘栗子而已,天气又冷,拿来的路上凉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