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番外(179)

作者:玖拾陆

当时她只觉得这傻儿子竟也有这般周到细致的时候,如今再一回想,哈!

阿骏能知道个屁!

他就是个学舌的鹦鹉,叫他说什么、就说了什么!

而因为送来的是阿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疑心过,被陆念母女两个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嬷嬷见岑氏不肯挪步,只能好言好语地再劝,总算劝得了。

待她伺候了岑氏梳洗净面,把人安顿好了之后,自己都忙出了一身汗。

再转回来,地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再寻不到先前砸碎瓷罐的痕迹。

小丫鬟傻愣愣站在一旁,乖顺极了。

李嬷嬷心累,没劲再训话,只问一句:“谁打碎的?”

闻声,小丫鬟倏然抬头,不安地道:“奴、奴婢不小心打碎的。”

李嬷嬷便挥了挥手,示意她退出去了。

夜已然很深了。

吹了灯,李嬷嬷在外间榻子上躺下来。

说来,她也有些时日没有睡好了。

夜里侯夫人时常惊醒,她自然也得起身照料,白日里侯夫人勉强能睡一会儿,她一个做嬷嬷的哪里能随便睡午觉?

先前在秋碧园里时,还有人与她换了手,来了菡院,一是人手减少,二来侯夫人情绪更绷、夜里只叫她守。

她确实有些扛不住了。

月末的夜,不见一丁点的月光,今晚云层也厚,估摸着是要下雪的模样。

黑暗中,李嬷嬷迷迷瞪瞪的,脑海里有一段没一段,睡着之前,她还在不住提醒自己:明日说什么也要再劝劝侯夫人,春晖园不过是拿松子仁来恶心人,但也就是如此了,松子仁背后藏的事,谁知道?又如何证明?

没错,就是这个理!

人呐,绝不能自乱阵脚。

李嬷嬷睡着了,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又是格外疲惫,她睡得分外沉。

往常岑氏那里有一点儿动静,她就能睁开眼皮子,今晚却是跟蒙住了似的,愣是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直到她叫噩梦惊了魂,吓得睁开了眼……

黑漆漆的屋子里,墙边架子旁,杵着一影子,像是个人。

一个一动不动、蜡烛一般的人。

“妈呀!”李嬷嬷嗷得叫了起来,什么瞌睡都吓醒了,凸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头。

那人也似被吓了一跳,骂道:“鬼叫什么?”

竟是岑氏的声音。

“侯夫人?”李嬷嬷连滚带爬起来,摸到桌边点了油灯,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岑氏被光线刺了眼,紧紧闭目:“吹了!”

李嬷嬷已然看清楚了,听她这么要求,本能地顺从了。

瞬间又一片漆黑,甚至因为光线变化、比先前还要看不清东西。

“您怎么了?”李嬷嬷摸着还在狂蹦的心跳,“您有什么事儿,唤奴婢就是了,怎得自己起来了?摸黑不方便,您别磕碰……”

“我看看凤髓汤。”岑氏道。

李嬷嬷怔了下,茫然问:“不是砸了吗?”

“砸完的东西呢?”岑氏追问,“拿去问问人,里头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不然我不踏实。”

“能是什么?”李嬷嬷苦笑,“八成还是松子仁,便是弄清楚了,您还能为了这个去质问世子?再寻上春晖园去?

侯夫人,您听奴婢的,她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兴师动众、恰恰落入了她们的圈套呐!

到时候姑夫人阴阳怪气地问您‘何时不吃松子’,您要如何答?”

李嬷嬷说得还是客气的。

以她对姑夫人的了解,那位一开口,十有八九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松子仁都碰不得了?”

岑氏没有回答她。

李嬷嬷的视线还没有恢复,只觉得自个儿对着黑暗说话怪得很、起浑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她们能做什么?文如松子仁、武如砸院子。

真能寻出证据来,哪里还需要弄这些?

您千万别上了她们的当!”

“呸!”沉默了许久的岑氏开了口,阴沉沉地,“你知道什么?说得真轻巧!”

李嬷嬷的呼吸紧了紧。

她知道什么?她知道很多很多。

知道白氏侯夫人是怎么死的,也知道那陶禹川出了什么事,更清楚陶大人是如何丢的官帽、一家老小离京……

她是岑家的老人,伺候岑氏已经三十多年了!

岑家发达之前,自是用不上仆妇丫鬟的,岑太保得官之后、家里才有了些官宦人家模样,买了一批人手。

李嬷嬷就在其中,她彼时是个小寡妇,婆家娘家都待不了了,自己把自己卖了。

又不是多伶俐的人,没有得主家多大看重,只分担些琐事,最后被打发去伺候岑大人隔房的侄女儿。

说透了,没有前程!

她不甘心,那侄女儿也不是什么甘心的人,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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