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番外(313)
他看到陆念拿长剑乱挥,那种恐惧的感觉包裹住了他。
伤人伤己,都是血窟窿。
血能止,可心伤怎么办?
心伤若是好治,陆念能疯成那样子?
“不惹她吗?”陆骏喃喃着,复又问桑氏,“不惹她,她没劲了、不想活了怎么办?我成天惹她,她气得想打我骂我,是不是就有劲了?”
桑氏和姚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不知道,”半晌,桑氏叹道,“大姑姐那个病也是旧疾了,如何能稳得住,还得再仔细问问阿薇。”
陆骏茫然地应了声。
另一厢,一匹快马进了燕子胡同,直直到了定西侯府外。
马上的定西侯翻身下来,把缰绳马鞭交给门房,三步并两步往里头走。
他才抵京不久。
这一路上,岑太保倒台的消息传到了耳朵里,定西侯无疑是震惊的。
扳倒一位三公绝不是容易的事。
定西侯离京往江南前还没有任何明显的风吹草动,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尘埃落定,可见背后推力之大,以及,镇抚司为这次发难做了充足的准备。
想到和成昭郡王关系还不错的阿薇,定西侯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阿薇说过,与岑太保、岑家不死不休。
定西侯想的是这条路会“徐徐图之”,却不想……
岑家一倒,以阿念那性子,府里必定出了变故。
他们姐弟三人,脾气立场想法都不一样,一旦涉及到生死大事,定西侯担心他们闹得收不了场。
偏他奉旨办差事,一路上这么多人手,定西侯一个人心急如焚也不可能叫底下人日夜兼程,只能尽量快些、再快些……
好不容易回京,进宫复了命,他就立刻回府了。
只看大门,没有悬白花,定西侯却不敢松口气。
有花一定有事,没花不一定没事。
见冯泰一路出来迎,定西侯止住了他问安,只问:“岑氏还活着吗?”
冯泰摇头:“姑夫人让老太太往休书上摁了手印,然后、然后老太太就病故了。”
定西侯脚下险些一个趔趄。
病故?
那能是病故吗?
他猜都猜得到,要么是三匕首,要么是一碗毒。
这个节骨眼上,轻重缓急下,定西侯顾不上岑氏的死,只问活人。
“府里还有什么别的状况?他们三姐弟没有再闹大的吧?”
冯泰简单说了下。
“世子夫人安排了府里大小事情,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二老爷和二夫人操办了老太太身后事,与姑夫人那儿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定西侯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还行。
没到最坏的地步。
他最怕的事,姐弟全反目,阿念又有癔症。
发病了砸多少屋子那都是小事,再伤到人了才最要命。
大病一场,累及筋骨,病好了清醒过来,伤透了心神。
“我先去看看阿念。”定西侯说着就往后头去。
心里多少有底了,他的脚步依旧匆匆,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火烧火燎。
直到,他迎面遇上了桑氏。
桑氏听闻他回府,在半道上等着。
定西侯一下子就看到了儿媳那通红的、显然是哭过的眼睛。
“阿骏那臭小子欺负你了?”他问。
“不是,”桑氏赶忙把事情都解释了,“大姑姐刚才犯病了,拿着长剑在院子里乱挥,没有人受伤,就是她自己看起来……
现在缓过来些了,阿薇陪着她。”
定西侯的呼吸一紧,才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上来,二话不说又往春晖园跑。
离得近了,他听见的是哭声。
撕心裂肺的。
声音已经喑哑了,分不出属于谁,可谁会哭成这样?
是阿薇,还是阿念?
无论是她们母女中的哪一个,定西侯都想像不出她们这般痛哭的模样。
上次阿念犯病、伤了阿薇的手指时,她们也抱着哭作一团,但和现在定西侯听到的哭声里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之前是关切和愧疚,现在、现在是悲痛欲绝。
等定西侯冲进春晖园里,他便已经分清楚了,哭得难以自抑的是阿念。
他踉跄了两步,走到正屋外,眼前的画面让他回不过神来。
供桌下,披头散发的阿念怀抱着什么恸哭,阿薇坐在一旁,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一张脸上全是泪痕。
定西侯下意识地抓了下前襟的衣料,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扶着门板,他努力迫使自己缓过来,等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定西侯走上前去,在她们两人身边蹲下来。
“阿念?”定西侯控制着音量,轻轻叫她。
陆念无知无觉。
定西侯只好再看向阿薇:“哭多久了?地砖冷,先爬起来好吗?怎么、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