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番外(457)
不是刀落在自己脖子上时,才叫刀。”
章瑛当然记得。
阿淼是暮秋出生的。
巫蛊案的那一年,阿淼周岁。
那时,再下一辈的孩子还未出生,阿淼作为老来子的头一个孩子,是阖府上下年纪最小的。
章瑛从几个月前就兴致勃勃期盼着办个风光的周岁宴,猜想着儿子会抓周时会抓个什么。
她翘首期盼了好久,最后却无疾而终。
屋里是娘家婆家,各个都劝她“算了”。
满城风雨中,低调行事,谁家还热闹操办?
请人观礼?那时候请谁观礼?
章瑛自己委屈、又替儿子委屈,但也只能如此了。
有这一桩事在,章瑛如何会不记得那个秋天,不记得倒下了多少簪缨勋贵?
可要说那场悲剧的背后是他们安国公府……
“我不信,”章瑛颤着声,道,“什么叫陷害?你们怎么能说是陷害?圣上定的罪,废太子就是有罪的!”
阿薇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没得选。”
章瑛一愣。
“有罪无罪,轮不到你争辩,”阿薇指了指她攥着的玉佩,“你只要知道,岑淼在镇抚司手中,这就够了。”
章瑛呼吸凝滞。
确实够了。
阿淼就是她的软肋。
她混混沌沌被带走,一边走,眼泪一边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屋子里,只余下沈临毓和阿薇。
阿薇站在门边,目送章瑛越走越远。
阳光撒落在她身上,拢了一身絮絮光尘。
沈临毓起身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昨日吃了月饼吗?”
阿薇正出神,闻声回过神来,道:“吃了。”
“亲手烤的?”沈临毓又问。
阿薇“啊”了声:“在广客来烤了许多,五六种馅儿,我有装一盒让闻嬷嬷送镇抚司来,但王爷不在、且看起来整个衙门蓄势待发,她就又拿回来了。”
沈临毓挑了挑眉。
他先前听定西侯说过一些了,明知故问也是想让阿薇姑娘舒缓下情绪。
倒是不曾想,还听到了原本不晓得的内情。
“可惜,”他笑了起来,“错过了机会,没有吃上。”
“白日做的,我也没有吃上,章夫人闹起来时全打翻了,”阿薇叹道,“回侯府后又重新做了些,也算是应过景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
几乎都是沈临毓问,阿薇作答,问的亦是些细碎琐事。
什么馅好吃,饼皮又是哪一种,做起来麻烦不麻烦,那谁谁谁又都喜欢什么口味……
阿薇在这些简单又平淡的问题里,略显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
眯着眼瞄了下灿然日头,阿薇舒了一口气:“王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沈临毓见她眉宇舒展,便问:“提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阿薇怔愣了下,复又答道:“什么都没有想。”
沈临毓轻轻一笑:“我猜也是。”
阿薇转眸看向他。
“深思熟虑多了,偶尔冲动一回,八成是脑袋一片空白了。”沈临毓道。
阿薇想,这个评价倒也算是中肯了。
沈临毓又道:“我已经问了,阿薇姑娘想问什么,也直接问吧。”
阿薇失笑。
果然是敏锐又细心,又极其拿捏住进退分寸。
于是阿薇便问:“王爷突然围府,是拿到了想要的两个证据了吗?”
其一,是让安国公无法脱身的证据,其二,是顺藤摸瓜到背后之人的证据。
沈临毓斟酌着道:“都是一半一半吧。”
镇抚司有能对付安国公府的证据,足以应对“先斩后奏”的弹劾,运作得当足够扳倒章家。
要说变数,当然还有永庆帝那最大的变数。
可不管怎么说,沈临毓不至于遭到安国公的反噬。
但另一半,陷害金太师的、巫蛊案更多内情的,他们还在等章家有人扛不住了松口。
而第二点……
沈临毓现在不能完全吃准了。
那张字条弯弯绕绕地,消失在了城北泰兴坊。
住在那附近的,有五、六两位皇子,而沈临毓原本猜测的八皇子李巍,他的府邸在城西。
今晨在御书房外遇见李巍时,对方说话的态度又着实不太像拿到了那张“挑衅”字条的模样。
起码,在沈临毓看来,李巍不是城府深、喜怒收敛的人。
沈临毓一面整理思绪,一面与阿薇说了自己的想法。
阿薇认真听完,顺着他的思路去分辨,一时之间亦无法下判断,但隐隐的,又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
抿了下唇,阿薇从头梳理了一番沈临毓说的话,而后,她找到了盲点。
王爷的确开诚布公了,却也藏下了一点。
“那张没有被换的字条,”阿薇问,“安国公原本的字条,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