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296)
闻言,廉融停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面露微笑道:“是啊,菀紫英,你还记得我。”
菀紫英与他对视,温声道:“你身上的伤,看来已经完全恢复,想不到三年不见,你内息如此深厚,修为也大有精进了。”
廉融敛了适才怒气,言语柔和,道:“当年在廊亭下,听你一番正言感悟良多。你所言舍小我,取大义,我认为甚有道理,所以我打算今后用剑证道。”
菀紫英微蹙眉,细细察看着他的眉宇,道:“观你周身内息,确实有股威震平四方的之气,但......”
廉融追问道:“但什么?”
菀紫英凝滞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人之正气、戾气,皆在一念之间,是正是邪,非是一时之气能断之。”
廉融抬眸,定定地注视着她,道:“不管怎样,于剑道造诣上受你指点颇多,不知荧宿可有机会,邀你前往江舫赏荷,一解我心之惑。”
菀紫英捏着雪扇,轻声道:“论剑交流,我当然奉陪。”
廉融闷笑了一声,道:“好,三日后,荧宿在江舫静候你亲临。”
三日后,疏月楼内的河畔边漂泊着一艘船舫,舫身装饰华丽,四面纱绸帐幔绣满莲华图腾,湖中盛着几朵白莲,远远瞧着,精致的船舫小屋置于江畔河莲边,极其清雅悦目。
菀紫英形貌昳丽,腰如束素,手持藻璞扇后背冼雪芳华剑,缓步轻盈,瞧着像是一位温儒有礼、谈吐谦和的女雅士,因着几日前廉融之邀,今日如约而至。
廉融站在船舫前头,见着人来,神情有几分讶异,嘴角不知不觉地露出浅笑,道:“紫英。”
菀紫英脚步轻移,足尖轻点,身形轻飘地跃上了江舫,问道:“怎么如此高兴?”
廉融引着人入江舫内,面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诚挚地道:“紫英四处闯猎济世,原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肯前来赴约,实在是令荧宿备感荣幸。”
菀紫英笑着道:“荧仙友客气了,在清虚道清谈会上,与你匆匆交谈几句,心下便觉欢悦,今日你邀我前来江舫赏荷议事,我怎能不来,但不知你心有何惑,想让我为你解何疑?”
廉融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道:“紫英,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我在廊亭下救的那对母子。那日廊亭一别后,我又遇上了那名妇人的孩童,此孩童曾向我求救,听了孩童所述之事,我心困惑不已,一时难答,遂向紫英寻解惑之法。”
菀紫英手捏着扇子,喝了一杯茶,淡声道:“哦,是何惑疑,你且说来听听。”
廉融看着她,缓缓地细声讲述着道:“那名孩童与我说了身份之事,说因他母亲身份低贱,自一出生,他的母亲就被送走了,因无人庇佑,便时常被家中几位兄长欺辱。”
他细细说着事情经过,那名孩子约莫到了五岁,有一回,孩童家中来了诸多名门仙士,兄长们便哄骗欺辱那孩童,教他给人行礼,跪下磕头。那名孩童照做之后,却不知丢了自家父亲的脸,随后就被关了起来。
那孩童关在院子想出去玩,兄弟们就将他带到一个狗洞,让他对着狗洞骂那妇人是‘娼妓縗鬼’,说是只要骂那妇人,就会放他出来玩。他依言照做,妇人隔着狗洞,看那孩子冲自己啐唾沫、砸石头,就哭了起来。
约莫半年后,那个孩子被放了出来,跟着家里兄弟们一起修炼,兄弟们射箭,他就只能在一旁举靶子。之后,家中几位兄弟领着他出门射猎,他在猎场里再次看到了那个妇人。
妇人被贴上了傀奴符篆,当做诱饵引邪祟,孩童眼睁睁地看着妇人瞳孔翻白,身上长满紫红血纹,嘴里吐着邪气,血一点一点从口鼻里流了出,人开始发起了疯。
最后那病妇人被关回了杂院,院子夜夜响起咆哮声,孩童晚上去看那妇人,见那妇人身染邪气,痛苦地用手抓挠着全身,手指抠着皮肉,指缝里夹着又红又烂的碎肉。
廉融诡光闪动,唇角微翘,道:“两年后,那孩童才知那病妇是自己母亲。之后,他偷偷将那疯妇人放走,母子二人一路逃亡,而后得了紫英你的相救。”
菀紫英皱了皱眉,追问道:“那后来这名孩童与他母亲怎么样了?”
廉融继续道:“二人虽得了你的相救,令人惋惜的是,在去往仙霞宗的路上,遇到一个斩妖除魔的修士。这名修士看见妇人一身邪气,误以为是傀奴便把她给杀了,孩子被仙士送回了家,发现自己杀错了人,便把这件事怪在了孩子身上,孩子挨了打,又被关了起来。”
“前些日子,那名孩童被我遇上了,瞧着长大了不少,修为也大有建树,听他所言之举,似乎是要去为其母报仇,我便将人拦了下来,左右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遂来寻问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