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只是锦被叠出来的人形。

真正的楚云峥不见踪影。

“不好，中计了！”

楚明君立即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好。

不过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怕？

现在虎符都捏在他的手里，应该怕的，是楚云峥。

他正想命令王军占领王宫的各个角落，掘地三尺也要把楚云峥找出来，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喧哗之声。

远处，一片乌压压的人马正朝着这里赶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楚明君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周围，无一人回应他。

那些王军亦同他不熟，仅仅只是因为他手中的虎符，才听他的号令。

正木然地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一时间，尽管身边围绕着一群人，但楚明君还是觉得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楚明君的额前冒出了冷汗。

“我知道那些人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她锦衣华服，周身气势不凡。

正是璇玑公主，楚萱。

楚明君扫了一眼楚萱。

论血缘，楚萱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两人根本不熟。

当初，楚明君可是尊贵的未来储君，他打心眼里便看不上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

他不耐烦地道：“你不是已经向楚云峥求了封赏，搬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同楚萱多说。

楚萱却笑了起来，声音轻柔地道：

“我来恭喜大哥啊。”

“恭喜大哥，吃了这样多的苦，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坐上王位。”

“虽然可能只有……短暂的这么一会会了。”

她的头转向门外，听见万马奔腾的声音。

“大哥不是方才还好奇，门外的究竟是什么人吗？”

“萱儿知道答案，那是江湖各门派的首领和门生。北凉王后沈昭璃在武林大会上，获得了盟主之位，用盟主令，调动了他们。”

“盟主令一出，江湖门派虽远必到。”

“大哥，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透吗？连我都猜透了。楚云峥其实根本就没有中毒，他是故意放出消息来，引你上钩。再动用江湖的力量，想将你直接活捉。”

“至于我嘛……”

“我来，不是想提醒你，而是来看你笑话的。”

“当年你备受先王宠爱，在王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和楚云峥都吃了不少的苦头。他被送去大靖当质子，我比他稍微好些，没有被送出去，但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你落难，我的心中真是快意极了。”

“风水轮流转，大哥，终于轮到你，走到了穷途末路。”

楚明君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

“武林大会？盟主？江湖？”

他喃喃地重复了这几个词语，忽然笑出了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笑出了眼泪。

“我真是没想到……楚云峥，你居然另辟蹊径，还留了这样一手。”

是他操之过急了。

他怀疑过孟航的忠心，但没怀疑过虎符的真假。

就算孟航包藏祸心，但谁能拒绝送上门来的虎符？

几乎是将这号令北凉的权力，都交到了他手里。

他渴望多年，不可能拒绝。

同样，也将他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殿外的呼喝声越来越大。

“楚明君在哪里？”

“奉盟主大人之命，特来擒你。楚明君，你受死吧！！！”

楚明君踉踉跄跄，走到了王座之上。

那是他想了一辈子的位置。

他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王座上的每一处雕刻。金黄色的蟠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凌空起飞一般。

他想了一辈子，却只在这里，坐了一瞬。

他忽然笑出声来。

“楚云峥，你休想羞辱我。”

“我乃先王钦定的太子，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王位上。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位子。”

“我乃真龙太子，你，才是乱臣贼子……”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虎符，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头。

鲜血迸射而出。

他的头转了过去。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仍然看着东方。

那是君王上朝时，臣子所站立的方向。

也是北凉国土的方向。

……

沈昭璃和楚云峥迈入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楚云峥立即将沈昭璃拥入怀中。

“璃儿，别看。”

“我不怕。”沈昭璃摇摇头。

身为大靖的公主、北凉的王后，她什么可怕的场景没见过。

当年迦石城血流成河，她也保持沉静、没有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