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10)
粥熬至浓稠再放进豆沙泥,搅拌均匀,抓上一把干桂花。
正适合江南冬夜里,围炉分上两碗。
苏溪亭手里被放了一碗,碗底还烫着,碗面上,粥与赤豆泥如红云盖白雪,一勺入口,米粥浓稠糯而不碎,香气醇厚馥郁,赤豆芳甜里夹着蜂蜜的甜,再吸一鼻子桂花香,层层叠叠,口感如神。
他一勺下肚:“你从前,也喜欢下厨吗?”
话问出口,心里直打鼓。
叶昀笑着摇头:“我爹娘信奉君子远庖厨,在家是不许我进后厨的,但我儿时贪吃,总偷偷跑去酒楼里偷师,后来从军,我为将帅,没有时间下厨,都是伙头兵负责军中膳食,说起来,手艺都是从前学的,却没机会做给旁人吃。”
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一响。
“所以,你那,你那夫人也没吃过?”苏溪亭这句话问得极囫囵,忙不迭塞一口赤豆甜粥进嘴里,烫得舌尖发麻。
叶昀看他脸都扭曲了,却也不拆穿,勺子沿着碗沿刮着赤豆泥:“我视阿沅为兄弟,没有那种情分,阿沅待我以诚,一诺千金,她若是男儿身,在军中或许能与我分庭抗礼。”
苏溪亭高高提起的心重重落下,他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一边觉得叶昀这厮着实迟钝得厉害,哪有姑娘家这样报恩的。
一边又庆幸叶昀没有这根筋,否则,有罗幼沅那样的女子相伴,哪还有不动心的道理。
苏溪亭一口粥下肚,默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叶昀咽下一口,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苏溪亭啊,换我问你了。”
“什么?”
“验尸验得出神入化,还知道我身中‘攒命’,你身上的银针刻着特殊的花纹。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你呢,你是谁?”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发问,将两人所有的秘密都袒露于眼前,是交换,也是交心。
苏溪亭直勾勾盯过去,对着叶昀的视线毫不避让:“你猜到了?”
“多年前我也曾与鹊阁有过一面之缘,当年的阁主叫冥河,人称‘凤凰衣’。”叶昀被甜得不行,还剩半碗甜粥,他的声音轻柔,并无半分质问。
苏溪亭一手撑起下巴:“我叫苏溪亭,没骗你,不过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我入鹊阁后,所有人都叫我陵游。”
他毫不掩饰,连废话都没一句。
叶昀却愣住了,鹊阁那样名震江湖,他自然也知道,而入鹊阁的唯一方法就是,成为药人。
11
“我要去一趟姑苏。”
此话一出,满堂坐着的人都慌了。
“主子,不可啊,姑苏那边有老鼠盯着。”
“就是,主子,您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千万小心行踪。”
“万一您再出点什么事,我等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加起来得有好几百岁的人了,抓耳挠腮的还像群毛头小子。
卢樟大概是全屋里最傻白甜的一个,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正气凛然:“东家,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我跟着您。”
叶昀一抬手,屋里顿时安静如鸡:“姑苏我是一定要去,沿路我会做好隐蔽,都别说了。”
主子都发了话,当属下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蒋子归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一会儿要调一队人跟上,一会儿又说要给主子准备行李。
卢樟若是老妈子一号,那蒋子归铁定就是老妈子二号,后头还跟了个老妈子三号的郑虎。
叶昀环顾一周:“之安呢?”
蒋子归眼皮一抖,他从来都是放养这个丫头,当即对着外头的人吼道:“小姐呢?”
一个皮肤有些黑的男人期期艾艾站出来:“小姐出门玩儿了。”
疯丫头,真是个疯丫头,整日不着家。
蒋子归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去,把小姐找回来,像什么样子,我给她请的先生都教了些什么!”蒋子归余光斜觑着叶昀,刻意大声说道,他可是给蒋之安请了先生的,他这个爹当的还行。
叶昀扶额,真是,就不能指望这群大老粗带孩子。
谁料,半个时辰后,去街上寻蒋之安的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人还没进院子就嚷嚷了起来:“总镖头,总镖头不好啦!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
赤狼镖局上上下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蒋子归饶是再怎么心大,那一刻也是怒发冲冠,脸上横肉都硬了。
“我们在街上看到小姐跟人打了起来,小姐不是那人对手,被他捆了。”
蒋子归暴跳如雷:“你们吃干饭的吗?都养的一群啥样的酒囊饭袋,看到小姐吃亏为什么不上去帮忙!眼看着小姐被人捆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