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145)
得,进不去门了。
苏溪亭恨恨跺脚,转身进了自己屋。
叶昀听着隔壁的动静,许久,才缓慢地从胸口摸出帕子,黑乎乎半软的东西躺在帕子上,沾染着黑黄的血水与粘液。
他拿近了嗅嗅,那股隐藏在血腥与酸腐之中,隐隐约约的味道,好似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香气,又好似沼泽地里生长的带着腐臭的植物味道。轻轻碾开,是粉末揉成的团状。
像颗,药丸。
叶昀不擅此道,听着隔壁水声哗哗,而后是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他换了张干净的帕子将那几粒药丸包起来,放进了自己那方黑色的长木匣子内,然后将脏帕子放在烛火上,瞧它一点点被燃烧殆尽。
门被敲响。
阿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叶老板,热水。”
叶昀打开门,接过水桶,便是开门的那一刻,阿昼突然鼻尖微动,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不着痕迹地在屋里环顾一周,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但到底还是多嘱咐了一句:“炭火烧的旺,叶老板注意点衣裳。”
叶昀点了头,面上不动声色,拍了拍阿昼的脑袋:“知道了,快去歇着吧,真是辛苦你照看之安了。”
阿昼原本想,常人此刻应当客气地回上一句,不辛苦。
但他到底没说出来,冷着一张脸把这事给坐实了,是真的很辛苦啊,比呆在主子身边还要辛苦。
叶昀洗了个澡,躺在浴桶里时,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溯他与苏溪亭的相遇。
那几粒药丸让他非常不安,这种不安是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直觉,是对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毫无关联之物的一种警觉,这种警觉救过他很多次,无论是军中叛贼还是敌军细作。他从前常说,这世上没有不留痕迹之物,连风都能被沙漠里的黄沙挽留。
苏溪亭出现得十分意外,起初好似只是好奇想接近他。
是从什么时候一直赖上他的。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想,直到他想起梁溪县赵家的环翠山庄,苏溪亭被卢樟叫来救他,卢樟当时怎么会叫他?
卢樟是怎么说来着?
“当时我追向城门口,在城门口遇见了苏先生,不知苏先生从哪里回来,那般晚了还在外头,不过也多亏有他,不然我今日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彼时并未多想,但此刻回忆起来,却觉得处处都是疑惑。
那样晚了,苏溪亭去哪儿了,又从哪里回。
梁溪的命案,真的都是那般单纯吗?
此刻回想,一时间竟如迷雾遮眼,让人看不通透。
8
次日一早就有人打上门来。
五岳剑派的弟子在叶、苏二人的小院前叫嚣,莫余拦在门口,苦口婆心:“诸位,诸位,昨夜之事当真不是他们二位所为。”
卢樟开了门,被迎面扑来的汹汹杀气震得连退几步:“这是做什么?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还堵在我们门口做什么,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陵州了,你们江湖事江湖了,不要总找我们麻烦,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闹腾,我家大小姐受了惊吓,到现在都没舒坦。”
不愧是叶昀帐下第一老妈子,一开口,如三十位民妇同时开口。
昨夜义庄嵩山派与泰山派守夜,今日一醒便发现五位掌门尸首被动过,便浩浩荡荡找上了门,会验尸的可只有之前自告奋勇出来查段云鹤之死的苏溪亭。
谁料莫余苦着一张脸:“诸位,真不是他们,昨日入夜前,两位先生便与我说让我晚些时候送点食物过来,他们夜里易饿,要补一餐,我昨夜亥时便送了些食材过来,卢樟先生开门时,我还瞧见叶先生在房间火盆里加炭。”
“晚间庄内巡逻的弟子也知道,昨夜这院子人声不绝,且有香气扑鼻,惹得他们昨夜下值后都去后厨加了餐。”
莫余说得言辞凿凿,卢樟也在一旁不住点头:“就是,我们家先生一贯少食多餐,这些日子在你们莫家庄一直适应不了,实在熬不住了才同你们开口,昨日我们在火上烤了鸡,鸡骨头垂珠还没啃完,要不要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嵩山派为首的弟子神色终于变了,却还是嘴硬开口:“那你拿出来瞧瞧。”
卢樟翻了个白眼:“等着。”
说着就回屋,拿了个纸包出来,纸包里包着几根鸡骨头,垂珠跟在他身后一直愤怒地“喵喵”叫,猫爪子在卢樟脚边快速扒拉,全然一副“赶紧把本大爷口粮交出来”的模样。
骨头上有明显的猫齿痕迹。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我门掌门都已经过世了,尸体还被剖成那个样子。”一个小个子弟子在人群中嚷嚷。
卢樟完全不给他好脸色:“你们自己结了仇,掌门在外头被人干了,回头连尸体都守不好,跑来找我们麻烦,柿子净选软的捏?觉得我们赤狼镖局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