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328)
“这太子监国不过才一天,就闹出这等事来,要我说,这是老天爷都瞧不过去了。”
“谁说不是,我今儿一早听着这事就觉得浑身冒冷汗呢,造孽。”
“往后若是这样的人真当了皇帝,我们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唉,年节时在宫城下看见陛下,还那般精神,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我听说太子性情十分暴虐,动辄就要打骂宫人。”
贩菜的老汉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往后若是成个暴君,老百姓可就过不下去了。”
城郊观音庙,一道翠色身影立在观音像前,认真地打量着这座金身观音。
两个地痞模样的男人贴着墙溜进大殿,凑到那身影旁边。
“你要咱们干的事,咱兄弟几个可都干完了,给钱。”
那人抬抬手,地痞连忙双手合捧,一锭金子从那人手里掉落,稳稳当当掉进地痞手中。
那地痞望着金子的眼睛都直了,连忙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嘿嘿”笑出声,露出一嘴黄牙。
然后搓了搓金子,往怀里塞去:“贵人往后有事,再来寻我们哥几个,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挥挥手,待人离开,仍是那般背着手站在观音像前。
等到巳时鼓声远远从城中传来,他才转过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袖口,大步走出观音殿。
翠衣锦服,白玉腰带,蜀锦荷包外挂着个纯金的金算盘,赫然是自礼王死后消失了许久的朝怀霜。
只听他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出了观音庙。
一路上皆不避人,径直走回城外,和守城门的守备军指挥使林凌撞个正着。
这二人少时曾在同一个书院当过两年同窗,后来朝怀霜上玉都赶考,两人也曾把酒畅谈。
林凌见朝怀霜自城外步行回来,好奇问道:“你今日怎么没坐你那辆亮堂堂的马车。”
说着,眼睛往天上看看,“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让你朝大公子走起路来。”
朝怀霜双眼笑成弯月,挥着手里的折扇:“人呐,偶尔也得接点地气,否则不知哪天要飘飘成仙了,到时候,看谁还来同你喝酒划拳。”
“混说八道。”林凌啐他。
朝怀霜耸耸肩,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下,上半身微微后仰,然后扭过头:“不对啊,你今日怎么亲自来守城门了?”
指挥使通常在北大营操练,很少会亲自到城门守门。
林凌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太子殿下吩咐的。”
朝怀霜眯了眯眼:“他吩咐你守城门?为什么?北大营不管了?”
林凌原本不想多说,可看着朝怀霜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他就知道,这厮不达目的定然不会轻易离开。
他左右看看,扯着朝怀霜的衣袖躲到了城门后一角,压着声音同他咬耳朵:“我同你说,你可别往外说啊。”
朝怀霜一拍胸脯:“你放心,我用我的金子担保。”
林凌又扫了眼周围,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让容霄去西南了,西南,你知道的。”
朝怀霜双手往衣袖里一抄,环抱着双臂,“嘶”了一声,摇摇头:“平国公府?”
林凌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心里清楚就好,别说出来。”
朝怀霜把手抽出来,折扇一转,在林凌手背上敲了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你净过手了吗?脏兮兮的。”
林凌嫌弃地把手收回来,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我还没嫌你呢。”
朝怀霜又凑近了些,神叨叨道:“你给我透个底,要是真的形势不太对,我得赶紧逃。”
林凌倒是不甚在意:“你就老实呆在玉都不要到处跑,否则啊,你这个前礼王谋士,说不得走出多远就被人一刀了结了。”
“你也说了,我只是个谋士,退一万步说,礼王也不是我害死的啊。”
“身为谋士,不仅不能助主子一臂之力,反而在主子身死之际了无踪迹,眼下何家都死光了,平国公府不迁怒于你迁怒于谁啊,你最近不要到处跑。”
“嘿,礼王是个草包怪我了。”
“那人能耐大的,草包也能点石成金,你呢?”
朝怀霜扇子一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挥手而去:“谁叫我也是个草包呢。”
2
朝怀霜回了城,径直就去了京师衙门。
齐茂书正往嘴里塞着一张蒸饼,瞧见朝怀霜进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嘴里的饼把自己噎得直打嗝:“你,嗝,你怎么来,嗝,来了,嗝?”
朝怀霜用扇子遮鼻,神色嫌弃:“吃完了再说话。”
齐茂书一身反骨,听了这话,反而把手里剩下的一点全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