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337)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尾间那间房内,他这才一改骄矜的神情。
脸颊微微下拉,一双眼跟着垂了下去,神色里透着几分阴沉。
他朝身边一人看过去。
身边这人微微颔首,右手抬起,手掌朝下压了压。
——都已安排妥当。
娄渭这才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手,接过天字一号房的钥匙。
转过身又端起那骄矜,拎着钥匙,上了三楼最大的那间房里。
客栈里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商客都在此歇脚,操着各种听不清的方言,将这客栈大堂生生吵成了一锅沸水。
人群里,罗三儿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拇指上还戴着个大大的玉扳指。
他灌下两杯酒,手往下属身上一搭,大声嚷道:“掌柜的!”
掌柜被惊了一惊,拨算盘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循声看过去,只觉得这客人实在是满身富贵。
他连忙提着衣摆小跑过去:“客官可是还要加些菜?”
罗三儿佯装醉酒,摆摆手,那玉扳指在老板眼前使劲晃着:“给爷,嗝,给爷开间上房,爷要休息。”
掌柜的得财,乐得直眯眼:“得嘞得嘞,我这就给您开,这就给您开。”
乖乖把钥匙奉上,指着三楼道,“上房就剩一间了,三楼最里面那间房,客官需不需要沐浴更衣?我让小二给您烧水。”
罗三儿大着舌头囫囵一句:“不,不用……爷,爷休息休息。”
说着,就在手下的搀扶下上了楼。
客栈自二楼起就呈回形结构,三面置房,一面朝向大门开口,两侧最角落都各有一间房屋。
三楼皆是上房,二楼皆是普通房间。
按照楼渭与罗平、卢应文的房间位置来看,正好是二楼与三楼的对角线,相距最远。
而罗三儿却正好在罗平与卢应文房间正上。
卢应文放下包袱,让罗平将房间对外的窗户打开,自己则站在门口,悄悄开出一条缝,观察着外面。
不一会儿,窗边有了动静。
卢应文回头看过去,就见罗三儿一个倒挂,从楼上的窗外翻进了他们屋。
罗平连忙伸头出去四处看看,小心翼翼地合上窗户,这才同罗三儿打招呼:“罗兄弟一路可还顺利?”
罗三儿此刻脱了浮夸的外衣,一身劲装站在屋内:“咱们长话短说,我截获了一路上楼渭传给河州府的信件,誊抄后都在这里。”
他从胸前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信中只说让府尹和崇明县县令妥当处理好账册,其余并无多言。”
卢应文拿起来一目三行匆匆扫过:“只是这样而已吗?”
罗平亦是点头:“的确说不过去,此地除了账本,还欠着不少人命债,满大街的盐民难道他们也都不管了?”
罗三儿点头:“的确不同寻常,我将信件传回叶先生看过。
“叶先生吩咐我,一路上除了保护二位安全以外,还要留意周围是否有异常。
“为此我特地调了镖局在此地的桩子,叶先生料想的没错,一路上都有杀手在跟着你们。”
罗平当即大怒,却只能强压火气低声斥道:“他姚青松难不成要诛杀朝廷命官,当真是无法无天!”
罗三儿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扫过一遍,手按在罗平肩上,示意他不要动怒,当心隔墙有耳。
罗平握紧了拳头,恨恨砸在自己腿上。
“先生说二位不必忧心,刑部不敢动你们,更何况还有我们兄弟护着。
“不过这群杀手来意不明,二位行事还需小心,为了以防万一,先生让我带了一册卷宗过来。”
那卷宗藏在他腰封之中,若非他亲自解下,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卷宗是叶昀手写,说的是梁溪县两年前发生过的一桩惊天大案。
一个叫赵载的恶霸欺凌少年,藏尸环翠山庄。
这卷宗将案情简单带过,却是着重点下了几处,引得罗、卢二人定睛看去。
一则,是环翠山庄内外尸体,形状与兰台藏尸案十分相似。
二则,是这个叫赵载的恶霸,言语间提起,总说宫中自有贵人。
而宫中姓赵的,仅有一位,那就是盛宠多年的赵贵妃。
2
信件虽被截获,但被罗三儿誊抄后,仍然顺利传到了河州府府尹和崇明县县令手中。
这二人都生得肥头大耳,也不知从前就是这般模样,还是在这里靠着盐民的油水养成了这副模样。
当晚二人便将整个河州府盐田的账册,都藏进了府尹私宅的暗室里。
一边藏还一边低声叫骂着:“若不是你那日喝了酒大意,怎么能让张觉生那个泥腿子跑了。”
“还说我呢,我说了让你设个局将他关进牢里,再转到我府衙的牢房里,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处理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