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登巷陌家家酒+番外(164)
吴夫人险些气得当堂晕过去!
见过抢银子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明抢的!!!
吴家儿媳替婆母顺气,看了眼仿佛事不关己静静站在旁边的盛樱里,低声道:“母亲,与其将人逼死、那二十两便宜了盛家,不如将人娶进门来。”
“我三郎摊上这么个孽障媳妇儿……”
“母亲,”吴家儿媳打断她的话,“人抬进门了,做什么怎么做,是您当婆母的说的算。”
吴夫人看着儿媳,忽的想到了什么。自古讲究孝道,只不孝公婆这一条,便能将人休了。届时,那些送去的聘礼银子,按律法自当归还。
吴夫人心静了静,长舒口气,一改方才口吻道:“大人,既是他盛家女今日非要进我家门,民妇也不好阻拦,姑娘家名声是要紧,民妇只怕今儿当堂将亲事退了,盛家女颜面尽失,若是当真自尽死了,民妇心中难安,罢了,择日成亲就是。”
盛家四人皆狠狠松了口气。
盛达济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侧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盛樱里,以长兄的语气教训道:“日后成了亲,断然不许肆意妄为,目无尊长,要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家里不计较你今日错处,但你也自当谨记,好好悔过。”
两家达成和解,知府大人自也无话说,只道是和睦相处,姻亲和乐。
眼瞧着惊堂木一拍,就要退堂——
“大人,民女有一状,还请大人做主。”
知府大人刚抬起的屁股又悄悄坐了回去,“你有何状?”
众目睽睽中,盛樱里向前一步,端正的跪下磕了个头,仰首道:“大人,民女状告盛家与吴家勾结,欲害我性命。”
“……”
寂静过后,满堂哗然。
“里里,你怎能如此说,杀我心啊……”春娘捂着心口痛哭。
盛老十满脸灰败,仿佛化身一座石像,愣怔的看着她。
盛达济一股血色冲上脸,面红耳赤,满是斥责之言。
就连胡氏也趁乱骂她不懂事,不孝顺爹娘。
盛樱里安静跪着,好像都没听见,只望着那方“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坐着的人。
“啪!”
惊堂木狠狠一拍。
知府大人:“肃静!”
顿时,鸦雀无声。
知府大人:“盛氏女,你可知状告爹娘,乃是忤逆人伦,不敬尊长,依律,本官可对你刑杖?”
“民女知道,”盛樱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可情之至于纤微无憾,盛家不愿还吴家那二十两聘银,将女儿推去填窟窿,丝毫不顾今日堂后,吴家会如何待我,我非伶人手中木偶,我想活着。父母不以为女,兄嫂不以为妹,尊长无德,我虽逆人伦,但情由所原,合该宽宥。”
“今日跪在堂上,看着大人头顶高悬匾额,民女愿一赌,这世间可还有公义正道!我不求大人处置盛家、吴家,惟求大人允我断绝亲缘!”
言辞掷地有声,堂中的人好像都傻了。
“盛樱里!你怎敢!”
盛达济怒道:“自古谁家成亲不是父母之命,你再是对吴家这门亲事不满,也断然不能与家里断亲,你将爹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置于何地,你简直不配为人子!”
骂着,盛达济过来扯她,额上青筋直跳,原本病容苍白的脸色,此刻气得青紫,“给我起来,休要在外面丢人!”
盛樱里被扯得朝一旁摔倒。
眼瞧着盛达济又来扯——
“放肆!滋扰公堂,理应拖去刑杖!”
知府大人冷色道。
衙役将要上前,盛达济顿收回手跪下了,告罪道:“大人恕罪,小民被家妹这番胡言乱语气得神智发昏,一时失了规矩,求大人念在小人初犯,饶上一回。”
知府大人冷飕飕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大人,”春娘忽的出声,抬起了手,颤颤巍巍道:“我、民妇有几句话想与闺女说……”
“说。”
春娘抬袖擦了擦泪,疾步过去,竟是“咚”的一声,跪在了盛樱里跟前!
盛樱里垂着眼,不动不说话。
春娘抽泣了两声,两只手伸出来,似是想握她的手,却又颤颤的顿在了半空,声音很轻道:“里里,娘错了,娘不该给你定吴家的亲,你不愿意嫁,就不嫁,爹娘都听你的……”
说着,春娘又哭了,当真是闻者伤心,“回家吧,爹娘再不逼你了,娘求你了……”
自古都是子女跪爹娘,即便爹娘有错,也断然没有跪子女告错的道理。
堂上众人,无不动容。
都想喊那姑娘别胡闹了!
堂中跪着的女郎,缓缓抬首,望着身旁泣不成声的母亲,那双黝黑的眼珠仿佛是偃师手中木傀儡眼眶里的两颗,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