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GB+番外(2)
单手懒洋洋地扣着一把银色的刀。
夜风吹在她苍白到半透明的脸上,甫一抬眼,她隔着穗子的笑眼便乌幽幽地看过来,分明冷淡,却桃花春水似的。
真是一张美人面。
而他却猝地打了个激灵。
那把苗刀,是把饮过血的凶刀。
赵亭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开口道:
“面生啊,头次来汉南?”
车夫有些害怕:“你是什么人??”
没等他说完,赵亭峥就有些忍俊不禁,她眼睛一眨,笑眯眯地,手上刀锋陡地一转,吹了吹,毒蛇般倏地横向车夫,他吓出来一身白毛汗,那刀的主人见此,很是戏谑地挑了挑眉。
然后苗刀倏地半路绕了个弯,挑逗似地探去了他身后车帘。
“含蓄得和新嫁郎似的,露面瞧一瞧?”
刀一挑便飞了半截帘子,车内之人一身白衣,从容素净。
赵亭峥陡地愣住。
阿南回过神来,也被这匪类戏得恼了,怒道:“什么嫁郎不嫁郎,我们公子可是……”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车帐子里探出来,赵亭峥的目光登时被他玉似的手指吸走了视线,再一转眼,男人已抬起车帘,露出半张脸,道:“阿南,退下。”
这声音着实戳人,低沉,却带着些青年的涩意,赵亭峥微微地转过头,闻到了车中浅淡地松竹香气,心想:“好香的人。”
月亮不知道何时爬了上来,赵亭峥看见他容色,猝地怔了一下。
男子一身素白长衣,俊秀瘦削,眉眼清隽,一双凤眼淡薄平静,素手带着几枚玉扳指,翠玉极为衬他,人道是美人如玉,到了他这里,却是美玉如人。
好一个俊美板正的青年。
正在这时,紧随其后的矮胖影子终于追上了她,他几乎是四肢并用来撵的,声音尖细,被山风吹出了一股披头散发的癫狂:“我的姑奶奶,姑奶奶,太傅的车马就要来了,您在这关头别再惹祸了——哎!”
周禄全急刹车,一见眼前景象,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后知后觉的惨叫:“——殿下,太傅真的要来了啊!”
此时的赵亭峥目光下移,也看见他了案上素印时,陡地一愣。
莹润的玉色上,雕着一只颜色鲜明的白鹤。
是宁朝二品文官印。
二品大员,太傅。
微怔片刻,她的目光落在了文官印旁,那里摆着一册线装的粗糙小书,她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大字——《不宁诏》。
里头以朱笔逐字批注,红红黑黑一大片。
……
这是前不久送到母皇案头的奏折,由于数目过多便被编成了籍册,主要内容是讽朝中诸王奢靡横行、豢养门客的。
她也在其中,罪行不同于众,为色孽,还有过于穷酸。
世人交口传说:“皮相生得太夺目,也不稳妥,不低调,穷成那模样,有失皇家威仪!”
赵亭峥她觑着那本书,只当不认识那印,饶有兴味道:“看到哪一节了?”
“第三遍,”楚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然道,“要看么。”
赵亭峥:“……就这么好看?”
楚睢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是。”
赵亭峥:“……”
她:“?”
听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刀猛地横上楚睢脖颈。
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风过林梢的沙沙声,间或还有不知何处的几声狼嚎。
“哔哔赖赖没完没了,”她道,“交钱过路少说废话,没钱掉头滚回去。”
楚睢定定地看着她。
当朝太傅楚睢,世人道“玉面楚郎”。
他十七登科入朝,十九为言官,二十四岁时孤身上表《粟论》,文采斐然,却鞭辟入里,一步引出了震惊朝野的军饷贪墨大案,自是朝中第一刚正有才名之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刀锋过来,甚至不会躲。
剑拔弩张之际,周禄全一记滑铲冲了过来,他一眼便认出此人,心中大叫一声不好,灵机一动道:
“靖靖——靖王门下七品鹞麟卫周禄全恭迎楚太傅!”
一把大刀,一条山路,冷冷寒月,瑟瑟秋风。
果然是恭迎。
“殿下,您贵人多忘事,陛下三月前封了楚大人做您的太傅啊。”
赵亭峥心底暗暗骂了他一句,也不好接着装糊涂了,她啧了一声,抬手把刀收回去,刀锋被刀鞘吻上,发出一声小小的“嚓”,楚睢脸色不变,她道:
“原来是楚大人,”她意思地拱了拱手,“久闻不如一见,容色照人,小王失礼了。”
楚睢平静地看着她。
以容色来评判一个刚直有才名的文臣,说是欺辱也不为过。
而他只一丝不苟地还礼道:“见过靖王殿下,殿下亦是龙章凤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