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173)

作者:陆放鱼

此事王丘的确有所耳闻,毕竟大皇子和自家小女儿也都去赴宴了,但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吩咐道:“近日行事小心些,莫要做得太过了,授人以柄。”

舒义连连点头,“学生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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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瓷的琴艺是这半年在易鸿山上跟随阎朋义学的,世人只知“北阎王”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却少有人知他医人也医心,一张“焦尾”常伴身侧,琴艺之精,丝毫不逊其岐黄之术。他见梨瓷颇有天赋,便教了这一曲《阳春》。

雪山上终日无事,梨瓷虽然性子懒散,要练好这一首曲子却是不难,不过半年光景,这一曲《阳春》已有出神入化之功。

只是她才拨了几声,便察觉了这张琴有些异样。

第三弦似乎被什么划过,丝弦松了些,琴音也更高,好在这样的情况她先前也遇到过,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断弦难续,阎神医便教她调整指法,避开断弦弹琴,倒也不算棘手。

谢枕川行至沁芳园时,梨瓷正抚至第二段。

琴声清耳悦心,十指翻飞如蝶,旁人只道她是刻意炫技,谢枕川却一眼看出她快得有些不正常。

谢枕川微微蹙眉,目光凝在她左手上。

她始终在尽量避开中徽揉弦,原本应挑勾并下三弦与五弦的琴音,她也绕开了第三弦,转而变换七弦徽位补全了音律,竟然也天衣无缝。

只是《阳春》曲调愈急,指法愈险,再往下弹,只怕难以维系。

谢枕川在垂花门处顿住脚步,低声朝南玄道:“去取‘回雪’来。”

“回雪”是当朝制琴名家齐崖大师的先师所制玉箫,通身白璧无瑕,其音清越空灵,若流风之回雪,故以此得名。

梨瓷拨弦动作愈快,几乎要在弦上拨出残影来,就连琴案上熏炉也被袖风带得明灭不定。

她原本是任情恣性、随遇而安的性子,今日却难得起了不服输的念头,除却为了替外祖、滢表姐,还有阎神医正名,也有一分是为了自己。

弹到第五段,那根将断之弦仍然未颤半分,其余六弦犹自铮铮,有如碎玉倾盘。

只是梨瓷的脸色更白了些,鼻尖已沁出细汗,指腹也勒出红痕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箫声,起初低低应和,似随春风入夜,润物无声,其后又陡然清亮,与琴声相合,而且好像知道她断了哪根琴弦似的,巧妙掩盖第三弦遗漏之音。

听着越发谐美的乐声,褚萧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随手招来一名侍女,朝箫声传来的方方向扬了扬下巴,“那是谁的院子?”

侍女战战兢兢答道:“那是世子的停云馆。”

怪道自己不喜欢这丝竹之音。

褚萧和磨了磨后槽牙,将手中瓷瓶握得更紧了。

“本王要去那里歇息,送一壶碧玉春来,”他指了指园中西北角的那一处花架,沉吟片刻,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来,“对了,还要一碟樱桃毕罗。”

那侍女不明就里,只能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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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曲韵渐入巅峰,却闻琴箫二音一反常态,箫音激昂似高山坠瀑,琴韵反倒愈显悠远,似壑舞回风,非但不显违和,反倒将这曲《阳春》演绎出空前绝后的新意来。

琴萧和鸣,二人的表演宛如天籁,一曲终了,仍觉余音绕梁,院中一片寂静,久久未有人言。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弹完了此曲,梨瓷轻舒了一口气,从琴案前起身,静待众人评判。

只是不知奏箫者是何人,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才是。

亭下寂静良久,倒是院中那株赵粉的叶尖儿颤了颤,重新支棱了起来,青绿透亮的叶间,粉嫩的花瓣层层翻涌,由浅至深次第绽开,清新怡人的香气袅袅地浮上来,融进了曲调余韵。

不知先是哪位宾客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随后掌声雷动:

“无量寿佛!今日琴箫和鸣,方知何为天籁,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位姑娘通身的气派,真真是空谷幽兰一般,怪道嘉宁长公主要认其作义女呢。”

“是啊,这哪里是弹琴?怕是将软风春色都凝于指上了,不知这奏箫的又是哪位高人?”

……

高下立现,胜负已分,满园宾客竟无一人再提及徐梦舒之名,哪怕是王知婉也识趣地侧身不看她,未替她辩驳半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唯有徐梦舒接受不了这一事实,她双眼泛红,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梨瓷,尖声道,“你作弊,有人帮你,怎么能算是你赢?”

梨瓷虽然不擅口舌之争,但也知道不能任凭她污蔑自己,正要反驳,已经有人替她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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