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256)

作者:缥白

骨髓中的寒毒从未如此平静。

冰澌溶泄,化作一腔春水,横流倒灌着,追逐向那个影子。

*

“青姑娘!”

金声公子猛地从榻上坐起。

没有梦,没有药庐,也没有那个会抱着他,对她又气又笑的女郎。冰冷的船舱,摇曳的烛火,和窗外沉沉的江水。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血腥气与药气混合的味道。

他喘着气,身上那件干净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心口处,那三枚在臆想中折磨了他七年,也吊了他七年性命的金针,不见了。

蚀骨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可心口被挖空的恐慌,却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真切。

“青姑娘!”他左右寻视,又唤了一声。

没有应答。

金声公子踉跄着下榻,冲了出去,江风猎猎,吹得他衣衫飞举。

隔壁的舱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一盏燃尽的烛台,和散落在地的几枚用过的银针。

沈俨和北朝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陆归衍不在。

也没有她。

金声公子终于停下脚步,茫然地立在船头。江水滔滔,两岸的青山在晨曦的薄雾里,静默如碑。

身体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门框,连缀着潮红的眉眼,茫然地扫过这空荡荡的船舱。

她走了。

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然后,就这么走了。

哪里都没有她。

金声公子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着,抚上自己左边的眉梢。

曾经有一点因勘乱针而生的,妍丽的红色针痕。是痛苦与执念的源头,命运缠结过的证据,用以伪装和骗取她的依仗。

可此刻,指尖底下,只划过一片冰凉的肌肤。

那处曾艳艳若滴的血痕,光洁如玉,平滑如初,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113章 给自己办点后事我这人天生怕死

青归玉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

不,准确地说,是她此前这段时日,都在不停和疯子打交道。以前是小的,现在是老的。好在老的比小的好打发点儿,因为老的疯子不拉着她谈情说爱,只跟她谈生死和筹码。

——那就还行。

但真是累得骨头缝里都在喊冤。

她撑着额头,只觉得浑身脱力,到处都透着一股被掏空的疲惫。拔除勘乱针,用的还是最凶险的“以血为引”之法,即便有暖玉针护持心脉,免去了换命之虞,也耗损了她大半的内力和心神。

现在好了,病人治完了,麻烦却一点没少。

活该。

青归玉摇摇头。

天机阁那个烧糊涂了的祸水,在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把自己搭进去给他拔针的时候,胡话里居然还在想着娶她当夫人的事。

不过她确实长进了不少,选了引血入窍的法子,避过手上旧伤,不似十七岁时那番强硬渡血,差点搭进命去。青归玉靠着榻边,开心地叹一口气,对自己很是欣慰。

她从怀里摸出那支紫竹笛,抚一抚它,温温凉凉,打磨得光滑温润。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支着下巴,居然还在想,这笛子削得真不错。沈镌声走时还是昏睡着的,像碎裂的琉璃,看着倒真有几分可怜。

*

“师妹。”

楼船靠岸,舱门被轻轻推开,陆归衍走了进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了许多,显然是调息起了效用。

他看了一眼她疲惫的神色,眉头微蹙,“你耗损过度,该好生歇息。”

依旧是一身白衣,装点了几分血色,即便是在这昏暗的船舱里,也似积着不化的霜雪。

“歇不了。”青归玉摆摆手,指了指窗外,“贼船都上了,哪还有安稳觉睡。”

她将那份誊录好的冰壁功法推到他面前,“小师兄,你拿着这个,尽快离开。”

沈俨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陆归衍,而是洗脉诀,或者说起死回生的法门。

现今沈俨既然拿到她,强行拗着她的意思,杀了陆归衍,或者留下一个重伤的雪山派传人,对沈俨而言都无所益。放他走,或许还能引出些别的什么人。

可陆归衍的目光扫过功法,又很快移回她脸上,一双眉目堆云积玉,显出分明的难过。他没有去接那份足以令武林垂涎的秘籍,只是简短地对她说,“沈俨在这里。”

言下之意,血仇在此,他绝无可能独自离去。

青归玉心里明白得很,可就是明白,才更觉头疼。

“我知道他在这里,”她耐着性子,试图与他分说,“沈俨既然能杀你雪山派满门,就不会在乎多你一条性命。他现在留着你,不过是想用你来牵制我。”她仔细一想,斟酌些言辞,“小师兄,你留在这里,只是个活靶子。”

“那你呢?”陆归衍上前一步,“我现下若走了,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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