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272)

作者:缥白

似此三言两语,便将那层层叠叠的毒计,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阴狠的内核。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只余下众人粗重的呼吸。

不是一场毒杀,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恐慌。

“好毒的计策!”川中有剑派掌门一拍桌案,怒道,“杀人于无形!”

“这是第一步。”沈镌声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毒粮,是饵。真正要命的,不是它。”

玄衣公子站起身,经过霍二娘身边,寒光一闪,抽出她身畔短刀。

刀光雪亮,映出青年苍白的面容。

他走到漕帮堂中那副巨大的水路堪舆图前,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他将刀尖一点,指向一处芦苇丛生的江湾。“蓼花湾。”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人精,经他这般一点,立时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少人额上已见了冷汗。

青年收回利刃,垂下眼睛,抿唇一笑。

“毒粮是饵,战船是刀。秋汛一至,渝州城内因散毒而乱,此时舸舰齐发,艨艟俱下,便是腹背受敌之困局。渝州既破,南朝门户大开,就此危矣。”

青归玉在角落里听得手脚冰凉。却未曾想,这背后,竟还藏着如此滔天的杀局。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沈俨与北朝的图谋,远比她想象的,要宏大而酷烈得多。

堂中一时死寂,只余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这等大事,早已超出了寻常江湖恩怨的范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来。

“沈天机,”龙老帮主声音嘶哑,“你……可有对策?”

沈镌声将短刀还给霍二娘,就中轻笑道。

“有。”

“釜底抽薪。”

沈镌声走到那堪舆图前,拿起桌上的朱砂笔,看也不看,反手便在图上画了一道。

那道朱红的线,自渝州城外一处不起眼的货运码头,蜿蜒而出,绕过几处险滩,最终,如一把利剑,直指蓼花湾。

“此计,需二百艘小船,万斤硝石。”

他声音不大,却教众人面面相觑。

“硝石?”龙老帮主一惊,“贤侄,你从何处……”

“从北朝手里。”沈镌声微微一笑,“当初漕帮‘暗运’,用以炸堤的那批货,天机阁,替诸位好生收着呢。”

满堂皆寂。这手笔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蓼花湾三江交汇,芦苇丛生,水道狭窄,暗礁密布。因此,便是最熟悉水性的船家,平时也轻易不肯涉足。最宜隐蔽。”

他指着图上那道红线,“但芦苇荡能藏大船,芦苇易燃,狭窄水道,亦会成为天然的火攻之所。”

青年沉吟片时,沉静地接续道,

“以火攻水,以死易生。”

这番行事,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绝。将在场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太冒险了!”有人立刻出声反对,“万一风向不对,岂不是引火烧身?”

“不会。”沈镌声笃定地道,“对面为掩人耳目,蓼花湾地势狭长,两侧有山石为屏。一旦大火燃起,便是一股内卷之势,热气在上,冷气趋下,自成风口。届时,无论江上吹的是什么风,湾中都只是一座炼狱。”

地利天时,剖析得丝丝入扣,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青归玉立在角落,看着那个在舆图前孤身独立,金线巡丝的青年,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天机谋主,算尽天下,一言动风云,一计决生死。

沉寂之中,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声彩,满堂热血,轰然引爆。

“好!”川中剑派那长老一拍大腿,霍然起身,须发戟张,“他北朝蛮子要用毒粮诛我人心,我等便用烈火,烧他个片甲不留!”

“不错!”点苍派掌门是个中年女道,连连点头。“沈天机,渝州一带,乃我众派基业所在。要钱要人,你只管说来。”

“正是!”峦阳郡的镖头虎目圆睁,将手中茶碗重重顿在桌上,“干了!我这把老骨头,便是扔在这江里,也强过眼睁睁看着北朝那帮杂碎得逞!”

堂中群情激昂,方才那股子因毒计而生的阴霾,被这“以死易生”的壮烈一扫而空。江湖儿女,刀头舔血,最不缺的,便是一腔悍勇血气。

一时间,群情激奋,应和之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这总坛的屋顶掀翻。

沈镌声待众人稍定,将那朱砂笔放下,转过身,声音依旧平静。

“龙老帮主,”他看向首座,“烦请您老人家坐镇渝州,整合各路船只,备齐硝石硫磺。三日之内,务必将二百艘火船备妥,藏于下游‘螺蛳滩’,只待号令。”

龙老帮主精神一振,慨然应下。

“霍堂主,彭堂主,”他又转向霍二娘等人,“火船既出,需有人引势。水能分敌之军,彼势分,则我势强。请二位率漕帮精锐,扮作运粮商队,于螺蛳滩下游接应。待火起,便顺流而下,将那些惊散的北朝战船,尽数分流截杀于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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