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为我下了情蛊(38)
船过水面,四处波光粼粼。
天机阁掌控十二水路,沿江上下河口,哪里没有他们船舫?
但沈镌声却一概不用,只与她租了条不大不小的船只,溯流而上,朝漕帮总坛处行去。
临上船前,倒是看见他向嘲风,蒲牢交代什么。
那二人面色凝重,尤其称作蒲牢的少年看起来十分谨慎,口中不停地说着,似乎问了许多问题。
远远看见沈镌声的玄色衣袖在风中轻展,手腕上缚着的金线在阳光下隐耀。
他伸出一根苍白而纤长的手指,指尖在另一只手掌心中缓缓划了个圈,随后向外轻轻一点。
两人就向他低下头,行了个礼。
青归玉隐隐有些不安,但是金声公子那阁中内务,她倒也不想掺合进去。
这几日的经历,让她深刻体会到陆归衍所言非虚——天机阁九层连楼,勾连险恶,其中之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药王谷深居北方。点苍派毗邻渝州。
漕帮总坛从州城望东,渡江可至。
但天机阁本处何在?她盘算了一盘算,竟好像从未听人说起。
打从心底里有些好奇,只是谁都明白,这是不能探听之事。
沈镌声见她挑开珠帘子,微笑着站起身走来,金线长拂,随着他的衣袖摆动。
青归玉抱着翠竹笛,目光落在他手上垂下的晶丝上,那些纤细的丝线在阳光下绍绍缭缭,其中几缕被江风吹起,危险而哀婉地凌空划过。
心中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前几日初见沈镌声时,他站在江面上,与她隔江相峙。那时她第一眼还曾被这昔日少年长成后的风姿所慑,觉得他恰如阁中帝子,淡漠而疏离。
怎么就变成这种人了呢,是因为黄帝续命针的原因么?她在心里发笑,又为自己感到难过。
江水东流,船下细浪声似是在低语,又似是在嘲弄,仿佛在说这世间的一切,终究如这江水般,无法停留,无法掌控。
沈镌声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突兀,
“你在想什么?”
青归玉转过头,反问他,“你不是料事如神,能掐会算?还会看星象?”
他却意外地一改平日从容的态度,眉头微皱,苦笑道,
“我的卜卦……十卦九不准。因此后来就不算了。”
此时,船身微微一晃,水底下似有暗涌的浪头。
船舱后面,船家朝沈镌声喊道,
“江上风大,前头有些急流,公子还是带夫人进舱去罢!若是落了水,到时候可算谁的?”
沈镌声盈盈一笑,朝她摊开两手,指间的金色丝线在阳光下闪着明媚的亮光。
他俯下头,眼帘低垂。语气温和,却仍带着几分调侃:
“夫人,先进舱罢。”
青归玉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镌声抬起头,眼角显出一抹淡淡的红色,语气愈发柔和:
“夫人如果还在生我的气,那么在里头,做郎君的可以离得远些。”
显然若是不走,他还会继续说些令人尴尬的话。青归玉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快走几步,抢先走下船舱去。
就在这时,近处驶过一条大型船只,船上高悬着漕帮的绣旗。
沈镌声牵起船帐,微笑着转过头,指了指那船,
“漕帮的船。不如看看有什么差处。”
青归玉听他说得蹊跷,想起他之前提到的药王谷弟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和药王谷有关么?”她细细看了看,却不觉有什么异常,“与师兄他们有关?”
沈镌声微笑着,却没显出半点愉快的样子,
“你那师兄藏头露尾,”他的声音倒当真冷淡疏离起来,
“与他相比,我都算赤诚之人。”
第21章
若说陆归衍有什么秘密,那确实是有的。
那时的她已入药王谷,谷中上下,几乎被她摸了个透遍。
药堂弟子皆需精研医术,而她初入师门时的师父陈长老,更是医理精湛。
“三分治病,七分治心。”师父的声音在堂中回荡,带着几分威严。
阿青正在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听师父继续道,
“……以情病者,非情不解。必得愿遂,然后可治。”
“阿青!”师父的声音陡然拔高,显然动了怒。她猛地惊醒,慌忙应声道:“在!”
“后面的呢?”师父冷声追问。
她飞快地答道,“悲可以治怒,怒可以治思,喜可以治悲,思可以治怖——背完了,师父。”
陈长老微微颔首,却并未就此放过她,转而问道:“我上次让你选些乐器,学些乐理,于怡情养性大有裨益,你可选了?”
阿青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药堂的师兄师姐们大多自幼习得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