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登天CP(128)
这会才刚近日暮时,天色尚早,离五更还有好长一段时候。贺凌霄跟着白观玉重新进了城,跟着他去了客栈,看着他向小二要了间房,直至人坐在客栈里干净的桌旁了,人仍然是有些懵。
白观玉在他旁边凳子上坐下来,心事重重的贺凌霄这才回了神,反应过来白观玉只要了一间房,五更还早,两人还得这么在一间房里两两相对地待上一整夜,估计白观玉是怕贺凌霄又一声不吭地偷跑。
贺凌霄哪敢跟他同席而坐,岂不是目无尊长?火烧般就站起来了。白观玉眼抬起来,静静落在他身上,贺凌霄方才动作有点大,忙找补道:“弟子为您沏茶?”
白观玉不言,默许了。贺凌霄下去找店家要了壶热水,用这客栈中的茶叶为他冲了壶茶。热气蒸腾的茶水倒进白瓷杯里,颜色有些泛黄,茶汤上飘着几点碎渣。贺凌霄倒茶的手便停住了,觉得这茶不大配得上白观玉,将那盏茶泼去了窗外,道:“这茶不好,弟子去外头买些回来吧。”
白观玉:“无碍。”
贺凌霄提着壶思量了一下,重又下去要了壶新水上来,索性给他倒了杯白水。白观玉也没说好与不好,拿起来喝了,“坐下吧。”
贺凌霄:“……弟子站着就好。”
白观玉瞧出他在忧虑什么,“坐下,没事。”
贺凌霄无法,只好依言坐下,将那凳子拖得离白观玉远了些。白观玉瞧见了,但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便静默下来,窗外的日头渐渐落下去,屋里光暗,白观玉两指轻挥,两人面前的烛灯便“哧”得亮起,重又照亮了贺凌霄那张心事重重的脸。
第64章 同寝
白观玉将茶盏搁在桌上,一声闷响,敲得贺凌霄回了神。白观玉双目抬起,淡声道:“我说了,万事有我。”
案上烛火跳跃着,白观玉生着双浓墨细细描出来似的眉眼,轮廓深邃,薄而利的眼尾出锋似的勾出去,不挑,却叫人觉得像把脱鞘的弯刀。鼻梁挺直,唇薄,惯常抿着,显得有些严苛。昏黄烛火将他本就深的五官映得更深了,直直看过来时,便显得有些冷峻的迫人。
贺凌霄听着自己心下重重一跳,讷讷地回:“……是。”
白观玉便将那双冷峻的眼一敛,“你在担忧什么?”
这话说得像问责,虽他语气还是惯常的淡,可贺凌霄还是习惯性出了些冷汗,道:“弟子没有担忧什么。”
“不许扯谎。”
贺凌霄确实是在扯谎,且扯得是个十分拙劣的谎。他眉头紧皱又一松,抬头去看白观玉,对上他的眼,又是一愣。
白观玉的目光没有移开,案上烛火跳跃着,反倒让他的眼更深更沉,贺凌霄怔怔望着,那光影跳跃一下自己的心也就跟着一跳。天地静默,似乎这世间只剩下了两人之间的桌案……还有这案上随风轻晃的烛灯。
“遇事只想着躲,闭口不言,吞吞吐吐,我是这样教你的?”
贺凌霄叫他说得头一低,只好认错道:“弟子知错。”
“我不是叫你知错。”白观玉平静道:“我是要你说。”
这个“说”字他落音稍重,有强调的意思在。贺凌霄只好说:“弟子是在想这铜镜出自谁手,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引我去那座祠堂?”
后头还有一句话,贺凌霄不知道该不该说。指尖叩着桌板,犹豫半晌,末了还是道:“弟子觉得,我一人去就可,师尊不必跟着来。”
白观玉慢慢开了口,“为何?”
“若有什么,弟子一人担着就是。”贺凌霄说:“您不必跟着我淌这趟浑水。”
白观玉没音了。
贺凌霄性子执拗,从小就容易钻牛角尖。长大后自知这特性不讨人喜欢,有意收敛了些。但本性还是分毫没改,白观玉反复告诫他思虑不宜过多,这么多年说来说去,白费口舌,贺凌霄是半点也不知道改。
说教没用,下咒没用,总是将“知错”挂在嘴上,干得仍尽是离经叛道的事。这急于撇清关系的话落到白观玉耳朵里,叫他心下无来由升腾起一股怒火,可惜他多年冷惯了,喜怒不显,落到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贺凌霄说完那话就心惊胆战地等着白观玉斥他,见他一言不发,叫了一声:“师尊?”
白观玉抬目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仍是淡的,淡的像屋檐上的雪,钻人骨缝的冷。贺凌霄却不知为何喉头一梗,也是瞧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视线内却一暗,是叫白观玉抬指将烛灯熄去了。他的声音落到贺凌霄耳旁,沉甸甸的,“去歇吧。”
一间房,自然也只有一张床。贺凌霄站起来,下意识道:“弟子打地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