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登天CP(148)

作者:蔓越鸥

贺凌霄与杨叹青皆是目瞪口呆,豆蔻?

阿狗愣在原地,如叫一把锤掀了个四脚朝天,好半天才喃喃叫了声,“爹,娘?”

这小乞丐行事悍然,牙尖嘴利,打扮的又相当不走寻常路,因此在场竟谁也没看出来,这个市井泼皮的小无赖,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

“我的豆蔻。”鬼夫妻蹲下身,微有些透明的手摸过阿狗凌乱半秃的脑袋,哭着哭着忽又扯出个下笑来,笑也笑得十分哀切,“怎么在外头吃了这样多的苦头?”

鬼夫妻身后有个矮个的小女孩探出头来,正是先前叫贺凌霄做新郎官的那个,小声喊了句,“阿姐!”

“你……你们……”阿狗傻傻地问:“我把阿妹推得摔折了胳膊,我犯了这样的错,你们还肯认我?”

“傻孩子。”鬼夫妻温声道,替她擦去面上泪水,“你是我女儿,哪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认你呢?”

贺凌霄抓着白观玉胸口衣襟的手一紧。

你是我女儿。

你是我徒。

人间情,不论有无血缘,都是连在人和人心里头的一根线。不是你做错了事,我就一定会再不认你,哪能这样决绝地就三言两语断了关系呢?白观玉三番两次地重复“你是我徒”,是在告诉他,师徒,不是只有传道授业,不是只有挂了个同处一门的虚名。你犯了错,当与我说,我们一起来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是包庇,不是溺爱。师徒一成薄上有名,生死不改。本就不是那样浅薄的说断就断的关系。

贺凌霄忽然就惭愧地不能自已,轻声道:“师尊,我错了。”

白观玉左臂托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鬼夫妻泪流不止,鬼是可以流泪的,但不能流血。横死者心有悲痛,总要能有个可供痛哭流涕的口子。几人听那夫妻絮絮叨叨嘱咐她“不可乱吃东西”“夜深了就不要乱跑”“爹娘走了,你得顾好自己”。世间父母之爱大同小异,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的,便只好化作口上反复的叮嘱唠叨。

只是可惜人间的缘分易散。

眼看远方天际已有晨光起,崔真人不敢留他们太久,叫他们最后说了几句话,便化成了一股轻烟消去,送他们入了轮回。阿狗这一世的“父母温情”快得都来不及叫她回过味来,便这样两手空空地散去了。她在原地呆呆愣了好半晌,骤然反应过来,追着散去的那股烟撒腿便跑,大喊道:“爹!娘!阿妹!你们要去哪啊!”

杨叹青无言看着她越跑越远,道:“我,我要不要去追她?”

“追她做甚?”崔真人道:“她扑了个空,到时候了,自己就停下了。”

他这话说得已是很吃力,天色微亮,叫贺凌霄看清了他灰败的脸色,道:“你……”

“是啦。”崔真人说:“我也到时候了。”

杨叹青:“什么时候?什么意思?”

崔真人却不再言语,那张形容猥琐,尖嘴猴腮的老面皮上忽然扯出个笑,冲他招了招手。

“傻小子,你来。”

杨叹青懵懂靠过去。

“哭两声坟来听听。”

杨叹青:“……”

崔真人:“我要死啦,一辈子也没个后人,师门都叫人给灭完了,你身为后生,给我哭两声坟委屈你了?”

贺凌霄震惊地心想:还有这样给自己求香火的?

杨叹青好像也是叫他震住了,就算是真有眼泪也叫他这一言惊没了,憋得脸通红,好半天扯着嗓子干嚎了两声。

崔真人意外地竟还挺满意,“再哭。”

“……”杨叹青:“……前辈!呜呜呜前辈啊!”

崔真人面带笑意,靠着槐树闭着眼,摇头晃脑地欣赏他毫无感情的“哭坟”。末了,忽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抛给了杨叹青。

杨叹青叫他砸得干嚎声停了,见他抛过来的是一把剑,剑身细窄,木制剑柄。杨叹青不明所以,便听崔真人说:“看你哭得不错,赏你的。”

杨叹青:“……”

贺凌霄:“……”

杨叹青手足无措捧着这把剑,哪怕脑筋再直也瞧出来这剑来头不小,“这是,这是前辈的佩剑?晚辈不敢,不敢要……”

“拿着吧。”崔真人面朝他,白朦朦的眼珠中竟有了丝莫名光彩,道:“你记好了,我名崔誉春,师承伴鹤门,这把剑是我的佩剑,名曰‘逢生’,剑鞘里藏着颗能叫人起死回生的丹药,是我师门里的宝贝。”

杨叹青没想到这把剑来历这样大,手足无措地捧着,“既然如此,您为何不现下就将这丹药取来服下去?”

崔真人却摇了头,“我寿元已尽,这药救不了我。这把剑既给了你,自有它的缘分,‘逢生’需得见了众生才知生路在何处。你是个有众生缘的傻小子,注定是要到这人堆里滚一圈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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