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信息素(24)
沈砚捡起一片枫叶,夹进林溪的速写本。本子里的纸条被他摸得发皱,林溪的字迹渐渐模糊,像他越来越记不清的、林溪的脸。他突然发现,他连林溪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快忘了。
冬天又到了,湖居的雪下得更大了。沈砚堆了个雪人,旁边堆着小雪猫和小雪狗——小雪兔的位置,空着,像林溪走后,他心里永远填不满的洞。小银杏趴在雪人旁,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醒来;小玫瑰缩在沈砚怀里,夜里也没了呼吸。
他把小银杏和小玫瑰埋在小薰旁边,又在旁边挖了个坑——那是他的位置。他坐在花丛前,怀里抱着林溪的骨灰坛,手里拿着那本《四季与你》。扉页的照片已经泛黄,林溪的笑脸在岁月里渐渐模糊。
雪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白了。他轻轻摸着骨灰坛,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林溪,小玫瑰和小银杏也来陪你了。我很快……也来陪你。”
他翻开《四季与你》,里面的枫叶已经枯了,林溪写的“家的味道”,被眼泪晕得只剩一团墨。他想起林溪曾说“不管去多少地方,还是觉得回家最舒服”,原来那时林溪就知道,他们的家,早就该只有彼此。
风裹着雪吹过来,掀动了书页。沈砚靠在花丛旁,慢慢闭上了眼睛。怀里的骨灰坛还是凉的,可他觉得,终于要暖和了——他要去见林溪了,去见那个等了他很久的人,去补那些没看完的春天,没说出口的道歉,和没来得及的、一辈子的陪伴。
湖居的雪还在下,覆盖了院子里的新土,覆盖了墙上的照片,也覆盖了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从此,再也没有人守着空荡的湖居,再也没有人对着骨灰坛说话,只有风吹过花海时,偶尔会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林溪从前,轻轻喊他名字的声音。
第11章 尘缘与空寂-风蚀与无归
沈砚走后的湖居,彻底成了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开春时,没人再给白玫瑰浇水,新芽刚冒头就被杂草吞没;向日葵的种子在土里腐烂,连带着去年林溪留下的花盘,一起成了泥土的养分。画室的窗玻璃积了厚厚的灰,阳光透进来时,只能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照亮空中飞舞的尘埃——那本《四季与你》还摊在桌上,扉页的照片被灰尘蒙住,林溪发梢的阳光、沈砚眼底的笑意,都成了看不清的残影。
最先发现湖居空了的是民宿老板。他开春去镇上进货,顺路绕去湖居,想把去年林溪落在民宿的速写笔送回来,却看见院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锈迹斑斑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
院子里的雪还没化尽,堆在角落的雪人早已垮塌,只剩半块沾着贝壳的雪团,在阳光下慢慢消融;小玫瑰和小银杏的墓碑前,杂草长得比膝盖还高,去年沈砚插在土里的牧草,早就枯成了灰黄色。老板走到花丛旁,看见三个小小的土堆连在一起,最中间的那个土堆上,放着一个空了的骨灰坛——坛身的刻字被风雨侵蚀,只能勉强认出“林溪”两个字的轮廓。
他走进客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沙发上还搭着沈砚的外套,口袋里掉出一枚银杏叶吊坠,银质的叶子已经发黑,边缘的磨损处,还沾着一点早已干涸的血迹——是去年沈砚攥着吊坠时,被边缘硌破手心留下的。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热红酒,酒液早已变质,在杯底结出深色的霉斑,像极了沈砚最后那段日子里,眼底化不开的郁色。
卧室里,林溪的骨灰坛还放在枕边,坛身蒙着灰,旁边叠着林溪离开时穿的那件浅灰色毛衣,领口还留着他常戴的浅紫色发绳——那是沈砚后来找遍小镇,从画材店老板手里买回来的,他说要让林溪穿着熟悉的衣服,戴着熟悉的发绳,等他来找。
民宿老板走到画室,看见画架上那幅没完成的“花海与旅行纪念角”。画布上的贝壳还是亮得刺眼,薰衣草的紫色却早已暗沉,本该画着沈砚的位置,那片深灰被眼泪泡得发皱,连颜料都裂了纹。抽屉里的速写本散落在地上,最新一本的最后一页,沈砚用铅笔补画了那个提着行李箱的背影——只是背影旁,多了一个同样提着行李的人,两个身影隔着一段距离,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中间是一片空白的雪地,像他们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老板把速写笔放在画桌上,轻轻带上了院门。他走在湖边的小路上,看见去年林溪和沈砚捡贝壳的沙滩,海浪还在漫过画痕的地方起伏,只是再也没有两个人蹲在沙滩上,用树枝画彼此的剪影;看见他们曾经散步的花海,如今只剩一片荒芜,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带着空荡荡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