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83)

作者:沉筱之

这时,外头传来叩门声,奚琴问:“娘子,你好了吗?”

簪花的妇人代答:“就好了,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片刻传来脚步声,阿织还在琢磨妇人的话,一时没发觉一屋子的人看到奚琴后都愣住了。

等她后知后觉地看过去,只见奚琴已经换了一身红衣,如墨的青丝垂下,发间系了一条红色发带,他桃花眼的眼尾很长,原本是带着一点如霜的凌厉的,或许屋子中的朱色太多灯色又太朦胧,反而为他的眼睑覆上一层淡红,那霜气便也褪却了,变成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暧昧。

其实奚琴此刻的模样已经收敛了许多,远不及他真正样子的五分,他身上的红衣也不是规整的喜服,只是一身略显随意的交襟长衫,或许正因为此,他整个人看上去洒脱风流极了。

阿织一直潜心修行,从不在意人的外表。

从前倒是听人提过师兄叶夙有天人之姿,但她不知道天人之姿是什么样的。

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点明白坠锦轩那些舞姬为何总是围着奚琴了。

但眼前的奚琴也不是天人之姿,反而有点……妖。

阿织两世至今,从未觉得哪个男子,或者哪个人好看过,这大概是第一回。

所以她很快收回目光,并不会因此起波澜。

奚琴看了阿织一会儿,却笑了,他低眉注视着镜中人,大约是做戏给旁人看,轻声说:“娘子真好看。”

第37章 风过岭(二)

这时, 外头一声啰响,妇人催促道:“时辰到了,快走吧。”

一旁的喜婆拿了红绸来,红绸大概有五尺长, 一端系在阿织手腕, 一端系在奚琴手腕。

因为他们是去问神, 并不是真的成亲,阿织身上的红衣也不是嫁衣, 长发倒是挽了起来, 妆容却很简单, 除了眉心一点朱砂,只略施了粉黛,但客舍外还是有许多镇民赶来“送亲”。

阿织看过去, 储江絮与白元祈也过来了, 到了客舍门口, 她和储江絮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听她低声道:“章道友他们被请去吃席了,你且当心。”

门口还立着一个唱祝词的礼生,画着一张花脸, 年纪似乎有些大。

储江絮不好与阿织说太多, 镇上有异,每一回密语传音都会引起灵气震荡, 倘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藏匿其间,很可能打草惊蛇。

因此阿织只简略地回了一句:“好。”

转眼间天已经黑了, 三对夫妻到齐,礼生于是高唱道:“拜神喽——”

问神的队伍居然很长,前头八人挑着灯笼, 三对夫妻紧随其后,最后跟着的礼乐队足有十六人,唢呐声能刺破夜色。他们所有人均扶着一条红绳,好像要把拜神的夫妇捆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问神的祠堂不远,沿着镇上最宽阔的长街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画着花脸的礼生已经等在祠堂门口,见他们到了,又一声响锣,唱道:“祭菩萨喽——”

前头八个挑灯笼的人于是不走了,把三对夫妇让进祠堂中。

阿织跟在最后,她抬目望去,天边一弯毛月亮,祠堂的正堂门敞开着,香案后供奉着蛮尤菩萨像。菩萨身穿彩衣,颈挂环饰,指尖捏着一枝胡杨,嘴角含笑的注视着世人,那笑居然藏着一丝嘲弄。

前头两对夫妇已经从喜婆手里接过供香,轮到阿织,喜婆一边递香,一边笑着叮嘱:“三敬三揖,心诚则灵。”

她眉梢眼底尽是喜色,阿织却觉得古怪。

问神节照理是个喜庆的节日,可这喜庆,仿佛被拘系在了这些礼官与喜婆身上,他人并不能同乐。

一路上虽有“送亲”的人,他们面上的笑却像画上去的,粗看有,细看无。就如同此时此刻,阿织知道身后围了许多人在观礼,却没有喧哗与打趣,人群几乎是寂静的。

正在这时,前头的“新娘”忽然动了,她趁着附身作揖,小心翼翼回过头,慢慢地朝阿织觑来。

阿织于是看到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庞。“新娘”像是许久没睡好过,眼底的青黑连妝粉都遮盖不住,那目光里,惶恐、害怕、幸灾乐祸,什么都有。

与阿织眼神相接,她似受了惊,仿佛担心自己败露了什么,一下子收回目光,胡乱与菩萨行完礼,把供香插入香炉中。

锣响了第三声,一旁的礼生还喜气洋洋地唱:“落红烛喽——”

很快来了几个人,把麻绳系在红绸上,麻绳中间绑了个绳兜,里头搁着一个拳头宽的黄烛,喜婆的声音十分愉悦:“贵客放心,烛火是长明火,风吹不熄,燃烛后,红绸只要不断,那二位的缘分就不会断。”她唱道,“一刻两相散、中夜情意薄,三更半生恨,破晓相携老,天明绸若在,前缘未断,今生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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