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小心翼翼地又夹了一小片青菜叶。

想着这青菜应该没什么，不想入口却如吃下一大口盐。

这回实在受不了，跑出去吐在了院里的树下。

谢扶章忙过来替她拂背，半笑着说道：“山青院里凡事提倡本真简朴，不重身欲，连我们的书童都不许上山，不论是寒门子弟还是世家后人，都得过一样的日子。”

这想法倒是没问题，不过菜委实有些太难吃了。

难怪方才一眼看过去，这山中弟子个个身形消瘦，像是平日里吃不饱似的。

“难为你了。”她艰涩地说道。

突然想起自己带了东西过来，忙进屋拿给他看。

“这是云夫人托我带给你的，这是我刚在山下买的新鲜糕点，这是婶婶带给三哥哥的——对了，三哥哥人呢？”

“这几日春寒料梢，他没注意着了风，昨儿正巧下山看大夫去了，还没回呢。”

他边说着，边将母亲写的信件展开来看。

前头几句倒还平常，不过是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起居，适当用功即可，不要过分投入累坏了身体云云。

到了后面几句却话锋一转。

什么“柔嘉此去便是对你有心，你务必抓紧机会”、“温柔小意，切记竭尽全力，不必保留”、“你生性木讷，需多作表达”……

许柔嘉看他好好看着信，耳根子却越发的红，不禁生了好奇，凑过头去道：

“云夫人写了什么，你怎么……”

说话间，信纸上那几个字已经尽收眼底。

谢扶章猛地收起信纸，十分局促地收入交领之中。

许柔嘉也急忙退开，坐在那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两人都霎时间通红了脸，面对面坐着，竟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扶章坐了一会，忽然站起来说道：“柔嘉，我去同李先生告个假，今天下午我陪你在江城到处玩玩。”

许柔嘉忙站起来拦他：“不必了，我在江城也不是待个一日两日就走的，等你旬假时候，再带我去玩也是一样的。何况李先生那样严格，想必也不会准你的假。”

谢扶章便垂下了肩膀，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时间又是沉默。

谢扶章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我……我母亲信里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许柔嘉笑了笑，装傻道：“云夫人大约是怕你不热情好客，提醒你呢。”

谢扶章低下头，却没有言语。

顿了一会，忽然抬起头，视死如归地说道：

“柔嘉，其实我……”

话没说完，被许柔嘉捂住了嘴巴。

许柔嘉满脸惊骇，生怕他说出那种话。

她此刻的心情万分复杂，她年纪还太小，实在不能理解什么男女之情。

她只知道这东西极为复杂，何况两个人就算真的修成正果，结为夫妻，也极有可能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男子大多薄幸，谢扶章未必就是个例外。

她此刻只想好好和谢扶章做好朋友，彼此投契，吃喝玩乐，仅此而已。

她不希望事情变得太过复杂。

谢扶章没有生气，眼神反而分外的柔和。

他明白她的顾虑。

她父母的事情，或许是吓到她了的。

不着急，他们都还小，可以慢慢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你一路上山想必也疲累得很了，午间就在我这里休息吧，我去弦舟屋里。这些菜你拣着可以下咽的，多少吃一些，或者吃些糕点，碗筷放着我一会回来收拾。”

说罢便转身离开，轻轻替她阖上了门。

许柔嘉这才松下一口气。

就着那一小段尚且算是正常滋味的鲥鱼，吃下半碗饭。

困意也渐渐袭来，便在谢扶章的榻上卧下了。

第116章 以后得叫你大舅子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

再醒来时，却见外面春雷滚滚，大雨浓密得幕布一般，连天色都黑透了。

前头教舍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许柔嘉站在窗边看了一会，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这雨一时半会像是不会停的，她一会可如何下山呢。

没过一会，晚间下学的铃声就敲起来了，她一惊，原来自己一觉睡了整下午。

教舍里三三两两有学生出门，因着离寝屋有段距离，这滂沱大雨，学生们也没几个直接冲出来。

许柔嘉忙从屋里找出了伞，提起衣摆，小心翼翼走入雨幕之中。

到教舍前，学生们已经在廊下站满了，看见她有伞，立刻有人钻进来：“兄台，捎我一段路吧。”

“也捎我一段。”

“我也要麻烦兄台了。”

……

一时间伞下竟然挤了四五个人。

直到谢扶章出门，把他们一个个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