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分外痛惜：“差这么多？”

五十两……

赵静心思大动。

饿了三天，如今在她心里，什么都没有日后能餐餐吃上饱饭重要。

若是她手上有五十两，下半辈子省着一些，再做点小生意，也能平安终老了。

青楼后门上的生意做完，门“砰”地关上。

巷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赵静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根一步一步往外挪。

也算运气好，路上有个女人看她可怜，给了她半个馒头。

她就这么一点点啃着，走到了卢家后门。

窝在墙角根等着天色渐渐变黑。

她便学着蛐蛐儿声，想引许沅出来。

也不知许沅是不是被看管起来了，她叫了半天也没见她来开门。

正在焦灼间，后门终于微微开了一条缝。

许津十分兴奋地开门冲了出来，目光从她身上略过去，又左右看了半天。

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她低声唤道：“津儿？”

许津一愣，满脸震惊地看向她。

在仔细确认了她的容貌后，才惊愕地说道：“娘？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变成乞丐了？”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他已经受够卢玉儿的各种苛待折磨，一刻也不想在卢家待下去了。

原本以为娘是来带他走的，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真的想带他走，他也不敢跟啊。

跟着去干什么，讨饭吗？

赵静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看他竟穿着下人的衣裳，忙抓住他问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那你……你身上还有银钱吗？快，快给娘拿点银钱，娘都快饿死了！”

许津闻到她身上污浊的气味，有些嫌恶地将她一把推开。

赵静踉跄地退开，脸色一下子很不好看。

“你嫌弃我？”

许津倒没有什么羞惭之意，皱着眉头指责她：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现在跟乞丐有什么区别？都这样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赵静惊愕道：“津儿，你就这么跟娘说话？娘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弟俩才变成这样的？”

许津嗤笑一声：：“得了吧，说得自己大义凛然的，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

这孩子真是变了。

从前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赵静被他戳穿心事，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许津不欲再与她纠缠，转身就要进门。

赵静忙抓住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许津怒目而视：“你还要说什么？我们全家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我和沅姐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从前好端端的，你非要和余夫人作对，逼得人家余夫人和离了，才招来卢玉儿那个恶毒妇人！”

“这也罢了，你还暗中撺掇沅姐去做那种事，得罪了御史府，害得爹爹被参奏，抄没了整个将军府！”

“现在好了，北威将军的头衔也没了，将军府也被收回，我们一家成了庶人，只能寄住在卢家，看人脸色活着。”

“爹爹为了讨好那卢家，把沅姐交给他们处置，如今可好，沅姐都被卖去青楼了，我以后……”

“你说什么！”赵静猛地喊道，“你说你沅姐怎么了？她被卖去青楼？什么时候？”

许津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就今天上午！人都打得半死不活，被人拖着就往青楼去了，如今都不知还活着没有。还不都是你害的！”

赵静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许津冷着脸道：“以后别来找我了，就当我没你这个娘，你也没我这个儿子！”

赵静慌乱地去抓他，奈何实在饿得头晕眼花，手在虚空中抓了几把，嘴里惊慌地喊道：

“津儿，津儿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的亲娘啊！你好歹先给我一口吃喝，我已经几日没有正经吃过饭了，你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在街上……”

许津哪里还愿意搭理她，简直避之如瘟疫。

闪身进门后，“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无论赵静如何拍门打门，始终无人理会她。

她坐在门口痛哭了好一阵，倒是把卢家守夜的老头子吵醒了。

老头子烦躁地打开门，却看见是个女乞丐，不由地上前狠狠踹了她两脚。

嘴里恶狠狠地骂道：“死乞丐，你他妈的鬼哭鬼嚎的号丧啊？滚远点！再敢打扰大爷的清梦，我打死你！”

赵静被他踹得倒在地上，许久都站不起来。

打更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一记一记敲在人的心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赵静的身子微微蜷紧，心里满是怨毒的恨意。